直到此時此刻,陳道玄才算看清了這位中年皇帝的相貌和神情表征。
他約摸四十幾歲,麵容呈現一種異常的顏色。
其實就是一種病態吧,就連腰背都微微有了一些佝僂,按說他這個年紀不應該。
而且一襲明皇龍袍穿在他身上明顯有點寬肥,可見他的身軀實則瘦弱枯幹,眼窩都深陷進去。
陳道玄心中暗震,這狀況似乎不太妥了啊。
“請聖皇明示。”
“嗬嗬……”
皇帝居然一笑,複你父原職,朕就是‘聖皇’了?之前你可是隻稱‘陛下’的。
這也正表明此子心中有感激之情。
“你實心用事,朕不吝獎賞,前太子失蹤一案,你要一查到底,不論查到哪個,而且要快。”
說到這裏,皇帝第一次在陳道玄麵前咳嗽出聲,他攥著右拳堵在嘴上,連咳了有三四聲。
陳道玄跪下領旨,他也立即道:“聖皇在上,容卑職稟明眼下實況。”
“嗯,你講。”
此時,皇帝的聲音又低微了不少。
“聖皇,今日卑職查過之前的案卷,有些案情明顯被包庇,並未列入一起並案調查,以致本案目前無頭緒線索,走進了死巷,即使卑職發現了秘室暗道,估計也不會有什麼收獲,比如內皇城司前副鎮撫使的暴斃,隻從此事來看,幕後必有一隻黑手掌控一切……”
“哦?”
皇帝眼睛一亮,“那你之見……”
“聖皇,卑職隻是個小小的‘都監官’,青天司或許能查百官,可是若涉及到卑職的上鋒……”
“……”
這話說的夠明白,皇帝微頷首,“取朕金牌來。”
那汪英目光就猛的一縮。
“是,陛下。”
汪英很快取來一麵金牌,皇帝指了指陳道玄,意思是把金牌給他。
“有朕禦賜的金牌,滿朝文武你哪個都能查他,涉及本案,三品以下可先斬後奏!”
哇,這個權力可大過了天啊。
三品以下,滿朝文武又有幾個三品以上的?
汪英都急了,居然開口道:“陛下,三思啊……”
意思是皇帝你是不是太輕率了啊?
“放肆,”陳道玄驀然立身而起,盯著內宮總管汪英大聲怒斥道:“你一醃臢閹豎,居然敢擅言政事?你長了幾顆腦袋?”
他眼中殺機充盈,盯的汪英都為之心顫。
而且這頂大帽子他承受不起,嚇的當場噗嗵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磕的腦門都見了血。
因為他剛剛一急,的確是失言了,操的心多了吧?
皇帝側過頭瞥了他一眼,“就這一次,再犯,必斬之以儆內廷。”
“謝、謝陛下宏恩……”
汪英都哭了,是真的嚇壞了,以前這樣的言也不是沒進過,但是從來沒人敢當著皇帝的麵直斥其非,也就被皇帝慣壞了。
不想今天一個小小七品‘都監官’居然敢當著皇帝的麵怒斥於他?
汪英的心裏是真在瞬間恨透了這個陳道玄。
而且皇帝這句警告之語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這是借機敲打啊,再回想自己之前一些行為,和此時皇帝眼中的冷意,不由更是冷汗遍體。
看來皇帝並不是沒有敲打自己的意思,隻是在他看來還隻是小事,也一直沒有敲打的機會吧?
想通這些的瞬間,汪英把眼裏的恨深深埋起來。
就聽皇帝又道:“朕未點錯將,陳道玄你居然剛直至此,朕心甚慰,不過此案以調查真相為主,手段不宜過烈,明白朕的意思嗎?”
其實就是說,朕給了你‘先斬後奏’的權力,但也不是叫你亂殺人,隻是讓你調查真相更便宜些。
陳道玄再次單膝點地道:“卑職明白,絕不辜負聖皇的至恩信任。”
“善!”
皇帝擺了擺手。
陳道玄謝禮退出了中廳。
……
近午夜時分,內皇城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但在漆黑的夜幕掩護下,一行數十內監在搬運著箱籠物什,陳道玄率領他的‘獬衛’護在舊宮院廢殿。
數十箱籠金珠寶財足足運送了兩個時辰才結束。
最後那內宮總管汪英居然在陳道玄麵前哈著腰講了幾句什麼,一臉的諂色,表麵上此人似服軟。
但陳道玄知道,此輩陰毒,但有機會一定會在皇帝麵前進言對自己不利。
“陳都監,雜家就不送你了,陛下對陳都監你可是寄於殷切厚望呐……”
“卑職自然知道,正有一事要問詢汪總管……”
“但言無妨,雜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汪英的姿態居然放的極低。
“內皇城的事,想來汪總管知之甚詳,那個突然暴斃的內皇城司副鎮撫使晁進忠……汪總管熟嗎?”
“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