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裴珺素返回香閣中時,閣內已經出現兩個人。
一個麵色極度陰沉卻又悲憤的五旬老者,一個麵沉似水憋紅了臉的十七八歲少年。
他們剛剛就藏在香閣的暗格子裏。
也不能說他們是藏,他們都來一天多了,始終未露麵,在暗格室中休養疲憊身子。
這二位就大名鼎鼎了,老者是‘天魔教主’裴尚,少年是‘天魔聖子’裴域,他也是裴珺素的同母胞弟,比她小個三兩歲,但身長挺拔,玉樹臨風,英逸的不得了。
一直以來裴珺素認為自己胞弟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結果今兒長到了真正第一美男,居然是那欽使陳道玄。
當然,胞弟真的和他也差不多,隻是氣質氣勢上多有不如,胞弟還顯得太稚嫩,他雖武勇蓋世,罕有敵手,但終究一‘將’罷了,與滿腹經綸才智無雙的‘陳欽使’一比就差了好大一截。
人家出口就成‘章’,動輒便是‘聖言名句’,這個誰扛得住啊?
沒見一慣自詡的老爹‘天魔教主’都一臉憋屈加悲憤嗎?
合轍剛剛教訓的不是聖女,是藏在暗格中的‘教主’?
“那醃臢小兒口口聲聲說甚麼藏在背地裏陰謀詭算,不就是指著我鼻子罵嗎?他八成知道我已經入了孟州,老六是真的鐵了心要跟他走了啊,定是猜到我來了孟州,才突然來訪女兒你的吧?”
天魔教主裴尚多少有點氣極敗壞。
“那爹爹適才怎不出來與他理論一番?爹爹不是說要見見他有何德何能嗎?”
裴珺素故意這般道。
就見胞弟裴域憋著笑,見老爹被姐姐調侃的臉色更紅為漲,真想笑又不敢啊。
“……”
裴尚沒好氣瞪眼閨女,“哼,我多高的輩份?我和一個醃臢小輩有屁的好見的?他也配見本教主?還講什麼請出二聖來追殺我?我呸啊……”
嘴上雖這麼說,但心裏還是有點虛的,無論是神禪寺聖僧,又或九玄山玄母,他都扛不住任何一尊的。
和‘二聖’比起來,他也就是個‘毛頭’小子,人家兩個加一塊都二百多歲了。
“爹爹,女兒倒覺得此人言之有物,他有一句話說的極好,打江山易,坐江山難,看看這個天下,如今治理成甚麼模樣?赤地幹裏,幹瘡百孔,民不聊生,賊匪遍地,皇族陳氏把江山坐到這個地步,合該拉出滿門斬了,向億兆黎庶謝罪,還有臉坐江山?話說回來,這江山真給爹爹坐了,能比現在治的更好些?”
“閨女啊,你是姓裴,不是姓陳……哎,完球了,女心向外啊,家蒙不幸,出了你們這一雙好兒女,老夫何顏以對列祖列宗?算了,北地的事老夫不想過問了,就由你們姐弟倆去折騰吧,這是天魔令,以後丫頭你執掌,老夫回江南去……”老裴感覺自己留在孟州其實沒意義了,某人不見也罷,自己好象理論不過那個小王八旦,還是交給女兒去應付吧。
有些人啊,骨頭賤,就得女人來對付,男人們,還真對付不了他。
‘天魔令’拍在了桌子上,裴尚說走就走。
“爹爹,”
眼前老裴拔腿就要出門,裴珺素忙出言喊住。
“怎麼呢?”
“爹爹,大兄那邊……”
“我老了,不管教中事務了,天魔令不是留給你了嗎?以後天魔教的事你說了算的,我天魔教曆代便是如此規矩,誰掌‘天魔令’誰主事,我如今算個‘長老’。”
感情被某人訓了一頓,訓的天魔教主雄心皆無?壯誌盡消?
其實,天魔教主從來沒想到坐什麼帝尊之座,他是有圖謀,也算一己之私,但仍有種被小王八旦當頭棒喝的明悟,再想想自己那個大兒子,名義上的‘太子’,其實也是個醃臢貨,連自己丟那點都不如,他也能成了事?估計把‘天魔教’全搭進去都不夠給他陪葬的吧?
所以,天魔教主有了決斷,留下天魔令給閨女,自己退位‘長老’回江南去也。
“爹爹,”
這次開口的是裴域。
“你個小混帳,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爹爹,兒想、想、想入孟州衛……”
“唉,老子就攮了你母親的,你堂堂天魔聖子,居然想去孟州衛當個土蛋子兵?看你那點子出息?這輩子也難吃倆熱炒菜了,這些狗屁醃臢事,你少來煩你老子,以後都問你姐,天魔令都給你姐姐了,你眼瞎看不見啊?球攮的玩意兒……”
裴尚罵完兒子,直接推門出去,揚長而去。
他本來江湖豪客,脾氣也一向如此,混了一輩子覺得自己還行,但在陳道玄提出一大堆這如何治理?那如何治理時,他才懵了逼,原來炭就是炭,再洗還是個黑的。
然而就在裴尚放開一切,心神再無掛妨,要返鄉息隱林下時,體內‘天魔氣’驟然激蕩,一舉貫通‘天地玄門’,腦頂之上一股無形有質的精氣衝上九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