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正?”
陸鎮嚇了一跳,忙起身拱手,“大人,萬萬不可,草民就一山野村夫……”
“坐下坐下,”
陳道玄拉住老陸讓他坐了,老陸也是隻敢坐半個屁股搭住板凳前沿。
便聽陳道玄笑道:“孟州試行許多新製,本使代天東巡,不僅巡糾奸佞貪腐,更要試行一些新的東西改善國勢,京中朝堂聲音太雜了,皇帝煩擾不甚,孟州乃東路北上南下的重鎮通衢,商貨兩便,物產集豐,正適合拿來做種種改製新法,守義先生不可妄自非薄,我中原物寶天華,人傑地靈,民間更是藏龍臥虎,能人奇士不知凡幾,唯眾誌成誠,方可圖興,望守義先生以興國為己任,不再推脫才好,大膽試冶鍛事,出了任何問題本使一肩擔之,守義先生就算把天戳個窟窿,本使也替先生將之補上,盡管放手施為便是,滿朝袞袞諸公醃臢者盛,一個個竊居高位,卻不做人事,哎……朝堂積弊已深,皇帝也難起沉苛,莫奈其何,才借由本使此次東巡力求一些變革。”
‘皇帝’就是最好的虎皮大旗,能扯就扯過來,拿‘皇帝’說事總是占著大義。
“那外甥你就能在孟州設‘冶鍛監’了嗎?你可知‘監’級在本朝是正五品?你姨丈那個孟州刺史也就是個正五品,誰管誰呀?”
楊小姨母又開始挑外甥的刺兒了。
這外甥也是大膽,敢在孟州設‘監’?
要知道孟州刺史就是個正五品的的‘官’,這還怎麼管這個‘監’?
聽到此言,陸鎮本來就心虛,這一下更心怯了呢。
連楊真身邊坐著的陸潯也緊張起來,但她一雙美仍死死盯著‘陳欽使’,總覺得這個人予人一種極可信可敬的大氣恢弘。
果然,陳欽使沒叫她失望,他道:“既然設‘監’自不歸姨丈來管,姨母啊,歸了孟州我以後就不好伸手了啊,嗬嗬……平級,互不幹涉又互為扶助是最理想的,”
“你個混球,那孟州衛呢?”
“哈哈,孟州衛本來就不歸‘刺史’管,軍政分離的嘛,本朝最要得的一條鐵律就是政不涉軍、軍不幹政,非常好,若非如此,這天下撐不到今日,早就大亂了……”
“外甥,你說話小心的喲,一天到晚的就混說八道。”
小姨母的譜兒始終不倒架,不然怎麼訓外甥?
“便是在君前也敢這般講,我陳鴻吉行得正、坐得端,仰不愧天、俯不怍地,又何懼之有?男兒自帶一身正氣,萬邪難侵,百毒不浸,何況我所行所為之事皆利國利民,功在當代,益在幹秋,百年之後,史書自有公論,姨母且靜觀之……”
“你姨母便是妖精也活不到百年之後了。”
“哈哈。”
他們兩個一番答對,讓陸氏父子女三個情緒漸穩,尤其聽他談吐更令陸潯美眸中異彩連現,恨不能把‘陳欽使’吸入她眸窩之中似的。
陸溫也在姐姐教授下粗通文墨,甚至都看過一些兵書戰策,立誌為將,異日有機會便報效國朝,封狼居胥、名留青史。
但此時發現,自己和‘陳欽使’的差呀不是一般的大,平素十分敬佩的姐姐似也懂不少,可跟陳欽使一比也是小巫見了大巫,直接就給比的尋不見了,哎……
他也是一眼窩的驚羨敬佩的盯著‘陳欽使’,跟著此人,我或許也能……有成。
後麵十來個陸鎮的鐵匠徒弟,皆一臉懵懂非懂的聽著,嘴半張著,似驚實呆,今兒算真正見識了‘大人物’啊,做夢也不敢想的,看看人家才多大?曉事如此之多?難怪代天東巡做‘欽差使臣’呢。
最讓他們敬服欽佩的是這位欽使對老百姓的態度,簡直是不敢想象的‘好’,難道越大的官越這樣嗎?而越小的官越醃臢?
官品也如人品一般?也須更高一階的才會更好嗎?
“外甥,”
“嗯,姨母,”
“不是姨母說你啊,朝廷裏那些醃臢們,若知你在孟州設‘監’,彈章還不把皇帝的龍書案給淹了?”
這話,還真是實情。
“嗬嗬……”
陳道玄不由笑了,“姨母,外甥入仕以來,哪樁事做的別人誇讚過?那堆醃臢狗官們除了上彈章還是上彈章,龍書案早就淹了吧?俗話說虱子多了不咬人,他們能奈我何呀?一堆醃臢狗屎們,拿著老百姓上繳的稅賦作威作福、貪贓枉法,吃百姓的肉,吸百姓的髓,卻不為窮苦百姓做點人事,等億兆黎庶翻身做了主人,一刀刀砍光他們……”
“外甥,你這話……”
楊真也是無語了,怎麼看自己這個外甥也是腦生反骨的家夥。
“怎麼呢?姨母,砍些個屍位素餐的醃臢狗官,又懼哪個,是你家親戚喲?”
“滾,是你家親戚。”
楊真狠狠剜了眼外甥。
“我家親戚不是你家親戚啊?”
噗,楊真生生被這句話逗噴了,萬種風情瞬間綻放。
“你就好好的氣我,回頭看我不收拾你,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