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鴨綠江奔騰不歇,彙集了長白山上的雪水,一路奔流注入黃海。
滾滾鴨綠江水,浪花淘盡英雄。
其興也勃其亡也速的隋朝,隋煬帝百萬大軍首尾相接鼓角相聞,連營千裏,中原王朝以泰山壓頂的氣勢出征,卻由於國內矛盾換來了一曲無向遼東浪死歌,敗在內部矛盾的隋煬帝,白白給高麗棒子留下了說嘴的談資……
大唐天兵再征高句麗,明光鎧、陌刀閃耀著盛唐的光輝,一時的海東盛國,化為東海中的浪花……
慕容鮮卑、靺鞨渤海、大遼的耶律阿保機、大金的完顏阿骨打……許許多多的馬背民族在遼東這片土地上興起又衰亡……
現在,這片土地的主人,已經換成了長生天的驕子,蒙古人。成吉思汗異母弟別裏古台後王、東蒙古和遼東的乃顏,控弦之士十萬,正以遼東為基地,聯合成吉思汗大弟合撒兒的孫子、東蒙古的主人勢都兒,成吉思汗二弟合赤溫的後裔、遼東的哈丹,窩闊台大汗的孫子、中亞的統治者海都,組成了反對偽汗忽必烈的龐大同盟,發誓要以鐵騎踏破堅固的大都城,把篡位者揪下王座,恢複庫裏台大會的蒙古傳統。
此時,大都城方麵的探子,正在整個遼東忙成一團,因為他們在汗八裏的主人、忽必烈最強大最可怕的對手,已經離開了遼河平原,去向不明。
乃顏去了哪兒?他是不是像毒蛇一樣潛伏在暗處,隨時準備給大元朝在遼陽的駐軍致命一擊?或者,他是不是去了東蒙古,和哈丹、勢都兒商議,醞釀著一場震動整個蒙古高原的攻勢?他是不是引兵經哈喇和林,到了荒涼的漠北,正在和令大元皇帝睡不安枕的敵人,鐵騎布滿蔥嶺東西、甲兵橫列天山南北的海都汗歃血會盟?
任何人都想不到,乃顏到了鴨綠江入海口,後世的丹東市,現在的婆娑巡檢司,就在這入海口旁邊的深水海灣,望著海麵,翹首以盼。
海風吹拂著他花白的胡子,吹得這位黃金家族的後裔眯上了眼睛,背後,綠地繡黑十字的戰旗,獵獵飛揚,鐵騎勁旅,排滿草原。
“父王,那些色目人是信不過的,咱們蒙古人,隻能相信手中的彎刀!”一位嬌俏的草原少女站在他身邊,不耐煩的捋著頭上的小辮。
“不,在天的父教導我們,要相信忠誠終會換來忠誠。烏仁圖婭,你要讓自己的心不再動搖。”乃顏顯得很有信心。
仿佛是他的虔誠真的感動了在天的父,一隻通體雪白的海東青長鳴著從空中飛下。乃顏摸了摸女兒的小辮子,“瞧,這不是來了!”
巨大的船身,潔白的船帆,在視若天塹的大海中劈波斬浪,大海的遼闊遠勝草原,大船征服海洋的魅力,讓草原女兒一陣心跳。蒙古人,長生天的寵兒占據了天下的陸地,可海洋,還在南方漢人的手中。
船停穩了,馬可.波羅笑眯眯的在胸前劃著十字,從跳板上走下,“啊,親愛的乃顏王爺,您魁梧的體態、驕傲的神情,讓我一眼從眾人中認出了您。從十萬裏外的威尼斯,到極北的遼東海濱,上帝的意誌讓我們兄弟相見,這是多麼巧妙,多麼神聖啊!”
唐朝時候,景教傳入中國,華夏大地有了基督的福音傳播;到了蒙古崛起的時代,成吉思汗說過,“不管什麼教派嗬,隻要是保佑我們的,便可敬他的神”,於是聶思托裏安教的十字旗,隨著蒙古大軍,從遼東一直飄揚到大不裏士,西征穆斯林世界的旭烈兀便信仰此教,以致後世的史學家稱他的軍隊為東方十字軍。
乃顏便是聶思托裏安教的忠誠信徒,他拋棄了產生天,而投入了基督的懷抱。起兵造反,一方麵是為了恢複庫裏台大會製度,另一方麵,他還想在遼東建立一個天主的國度。
馬可.波羅以同教教友的身份,成為了漢國與乃顏聯係的使者,楚風答應他分給雙方貿易額度的百分之一作為酬勞。
其實,嚴格意義上講,威尼斯旅行家身處意大利,他皈依的是梵蒂岡教皇治下的羅馬公教,而“聶思托裏安”是天主教的希臘音譯,是從東羅馬帝國傳入東方的,接近於東正教,在歐洲,這兩個教派非但不是朋友,還常常互相指責為異端呢,當年西歐的十字架,就搶劫、焚燒了東正教的君士坦丁堡。
可咱們的波羅先生,心中最崇拜的第一是趙公元帥,第二才是天上的父,為了那些亮閃閃的金屬塊,他可以毫不猶豫的和真主的仆人阿合馬勾勾搭搭,和聶思托裏安教的乃顏攀攀交情,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