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突然把一直敞開的城西給圍上了,對於惠州守將平南元帥劉深來說,這顯然不是一個好消息。
為什麼在李恒走了將近兩天,呂師夔幾乎就要到達東江北岸的時候,他們把惠州給四麵包圍了?為什麼不把圍三缺一的把戲一直玩下去,難道這中間有一個陷阱?
城樓上的劉深百思不得其解,如果漢軍要利用這個機會將粵東官軍各個擊破,首先他們必須阻止呂師夔過江,這至少需要一萬人馬,而城下兩萬餘人,和自己的力量已經相差不遠,再抽調一萬人,他們敢嗎?
其次,就算他們抽調兵力把守江岸,呂師夔完全可以繞道東江上遊任何一個地方過江,東江綿延千裏,難道漢軍能把這千裏大江處處派兵守住?就算有炮船,也絕無可能啊!
正因為迷惑不解,劉深更加小心謹慎了,他分派親信將官到城牆四麵防守,軍法隊拿著鬼頭刀站到了城下,隨時斬殺退縮的士兵,又命令全軍把火箭、床弩、狼牙拍、夜叉擂、滾木、砲石、沸油、滾糞等等守城器材統統準備妥當,最後把府庫開了,將實打實的銅錢、散碎銀子,分到了士兵手中。
衛士們大聲吆喝著,把命令傳給千戶百戶牌子頭,用接力賽的方式傳遍全軍:“隻要能守住惠州,等呂大都督來援,前後夾擊破了漢軍,劉大帥自家出錢,每人賞銀二兩!捉得楚賊,賞銀十萬,拿住陳賊,賞銀八萬!”
野利長勝暗自點點頭,他認為除了守軍的武勇和士氣趕不上英勇的黨項族人,其他的方麵,劉深已經做到了完美,再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看來,這位漢人元帥,也不是浪得虛名之輩!
“黨項勇士,你瞧我們能守多久?換了探馬赤軍,又能守多久?”劉深哈哈笑著,頗有點得意。
“不知道,”野利搖搖頭,輕蔑的說:“咱們黨項人和漢人作戰,從來不防守,所以我不能回答你的問題。”
哼,吹,你他媽的吹!北宋馬踏河潢,兵臨延綏的時候,你們就沒守過城?劉深嘿嘿一笑,轉過話題道:“兵危戰凶,勇士乃李參政麾下,不是我惠州將士肩負守土之責,還請下城去,往本帥府中盤桓。”
野利長勝取下背上的弓箭,不鹹不淡的道:“不用,何處能殺南蠻子,某便在何處聽用,這城上正是殺敵的好地方。”
不識抬舉的東西!劉深暗罵著正待下了城樓回府,忽然聽得城外連天的巨響,連忙趴在堞垛後麵觀察:這一場不同凡響,從前些天的零敲碎打,變成了一組組的急速射,炮聲初如春雨綿綿密密,再如秋霜撼人心魄,後如冬雪滿天飛舞,最後便像那盛夏的急風暴雨傾瀉直下!整座惠州城牆,無處不是火焰,無處不是炮擊的目標!
天呐,連續幾天,從來沒見過這麼猛烈的炮火,難道,難道漢軍隱藏了實力?劉深心頭,已然發覺不妙。
三斤炮、六斤炮,全上了開花彈,鋪天蓋地的砸上城頭,炸出一朵朵絢麗的死亡之花。整座城牆上被火雨洗禮,不斷有鮮血噴濺,不斷有殘肢斷臂回旋飛舞著拋上半空。
“漢軍,漢軍瘋了!”劉深腦袋裏隻剩下這麼一個念頭,難道他們要用火炮,把惠州城炸平嗎?
野利長勝也失去了黨項鷂子的勇氣,瑟縮在堞垛後麵,盡量把身子縮成一團,避免被飛射的彈片、磚石擊中。媽的,晦氣,誰知道南蠻子的炮火,竟然厲害到如此程度,真該早一點出城,說不定已經追上大部隊,在潮州放手大搶了呢!眼下的情形,怕是在呂師夔來援之前,出不了惠州城。
城外,第一師第二團團長王天來給團屬炮兵鼓著勁兒:“弟兄們加把勁兒呐,別給禿驢師給比了下去,牛麻子,你沒吃午飯?曾小三,你他媽的是女人呐,瞄著底下打?就算撒尿,也給我撒到城牆上麵去!”
其實第一師的師長陳吊眼,論輩分還是金剛師師長法本的師侄,私交是很好的;可底下的兵不這麼看,第一師自從率先整編為師占了第一的序號,各師就再也不願意接受第二第三的命名,楚風也不計較,允許他們沿用金剛、骷髏這些名字,延續既往的榮譽。
就為這,第一師的官兵們很是牛氣了一把,直到金剛師的士兵中間突然冒出個理論:“陳師長是陳總督的侄兒,陳總督是咱們法本師長的師姐,這樣論起來,咱們金剛師,就是第一師的叔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