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章 草原新秩序(1 / 3)

冰消雪化、大地春回之際,大漢皇帝天可汗楚風率文武臣僚、十萬大軍,沿秦直道北上草原腹地,來到了中蒙古的包克圖。

此次北來,大漢帝國精銳盡出,長於奔襲的張世傑第三軍,能攻善守的金剛軍,侵略如火的第一軍,全都在戰鬥序列中,隨駕的文武官員也是差不多半個朝廷,譬如陸秀夫坐鎮臨安報館掌握輿論,文天祥、陳宜中就隨駕前來建設地方政權,保安司法華留守漢地,情報司李鶴軒就帶著他的影子部隊秘密北上……

楚風務求畢全功於一役,將草原納入囊中!

牧區位於秦直道北方終點附近的塔塔爾人,懷著畏懼和期待交織的心情,迎接了楚風的到來。

畏懼,是弱者麵對強者的本能,草原上千百年來隻有一種秩序,那就叫做弱肉強食,無論匈奴、柔然、突厥抑或蒙古,這一規則從來沒有改變過,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人們隻會崇拜勝利者的輝煌,絕不會同情失敗者的淒涼,塔塔爾人從漢軍整齊劃一的步伐、鋥光瓦亮的盔甲和如林的槍炮中看出了自身的弱小,人人心頭未免存著個疑問:強盛的大漢,會以什麼方式來對待草原上新歸化的部族?

八十年前,成吉思汗鐵木真便是憑借強橫霸道的手段,以血和火為代價,屠戮一切反對者,將乞顏部、塔塔爾、弘吉剌、克烈部、乃蠻部等等等等互相征戰不休,有如一盤散沙的草原部族捏合成為一個整體,天可汗會不會延續這樣的政策,用步槍和大炮帶來血火征伐?

期待,則是來自於通商的渴望,長期以來,蒙古本部連鐵鍋都無法生產,全靠更早接觸華夏文明並從中學會冶鐵技術的黨項人、契丹人打造箭矢、彎刀、鐵鍋和馬蹄鐵,至於紡織、日用化工、皮革加工、製瓷技術,就更不要提了。

同時,草原氣候難以種植糧食,單靠畜牧業支撐的草原經濟,在白災下不堪一擊,所有人都盼望著像遼東,像東蒙古的月息部那樣,用羊毛和活牲畜交換到救命的糧食。

所以,當楚風偕兩位皇後,端坐於高高的輦車之上,由數萬全副武裝的漢軍士兵護衛著出現在塔塔爾部宿營地之南,他就能從歡呼聲中聽出幾分猶疑,從祈盼的眼神中瞧出幾分迷惘。

當然這並不防礙隨駕的關漢卿在他的筆記本上熱情洋溢的記錄:吾皇威震四夷、澤被萬方,漠北之牧人聞吾皇來也,無不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包克圖之野,萬民齊呼“天可汗萬歲”,聲聞於天。

楚風可沒有他這麼樂觀,頻頻微笑揮手致意的同時,他也聽著身邊的兩位大美女竊竊私語,陳淑楨銳利的眼神掃視著前來歡迎的人群,顯然這裏的人對大漢皇帝沒有太多的熱情,遠遠不是燕雲、河洛那種發自內心的狂歡,雪瑤則有些不滿的嘟起小嘴:“哼,烏仁圖婭老說夫君在遼東諸部威望如日中天,成天賣寶似的吹個不停,我看這草原上的部族,可沒有她吹的那麼好!”

盡管嘴上時常說楚風是個呆子,但雪瑤無疑是把這呆子看得極重的,哪怕歡迎的氣氛不如想像中熱切,她就覺得落了自個兒夫君的麵子,好像楚風受了虧待似的。

瞧著她那氣憤憤的小模樣,怪可愛的,楚風就是一樂。

陳淑楨則撇了撇嘴,“雪瑤妹子,在中原漢地,楚兄是挽華夏於陸沉的大英雄大豪傑,自然萬民景仰;咱們北出朔漠,卻是要征服這片蠻荒之地,怎麼奢望這些番民如中原漢民那樣歡迎呢?”

“不不不,”楚風連連搖頭,“在被蒙元鐵騎踐踏的中原漢地,我們是解放者;在這文明之光長久未曾照耀的漠北草原,我們不但是解放者,還將是建設者——將草原上生活的人們,從舊秩序中解放出來,然後再建設我們的新秩序!”

塔塔爾部的族長蔑裏真,率領眾位長老遠遠的迎了出來,在大漢皇帝禦輦前還有三十多丈,這個草原漢子就托的一下跳下了馬,雙膝跪倒,頂禮膜拜道:“蔑裏真率塔塔爾部五萬部民,恭迎長生天下惟一至尊,黃金家族的掘墓人,偉大而不可戰勝的天可汗!”

誰教他的這番說辭,倒是有點意思!楚風笑了笑。

其他的官員聽了也罷,就馬可.波羅心生警覺,帶著敵意打量這看似粗豪的蒙古漢子,威尼斯商人本能的感覺到,在阿諛奉承這項很有前途的事業上,出現了強有力的競爭者。

蔑裏真心甘情願的跪下了,為了部族的生存,向強者俯首屈膝,這本是草原上司空見慣的事情,結局如何還得看對方的心意呢,要換了過去的鐵木真,凡是和他作對的部族,高過車輪的男子統統殺光,婦女全都擄走***塔塔爾人雖然沒有直接和大漢作對,畢竟兀魯斯製度下,也派了少許控弦之士去參加漢元之戰的咧。

蔑裏真跪下了,其他的長老們也跟著跪下了,親元的長老氏耳塔那無奈之下,也隻好跪在地上,剛剛冰雪消融,沉浸著冰水的泥土一跪就是個小泥坑,浸得他十分難受,他恨恨的看著族長蔑裏真的背影,恨不得將他捅個對穿,可形勢比人強,也毫無辦法。

“聖天子在位,便有四夷臣服、八方來朝……”陳宜中不失時機的給擬任官員的士子們上起了課,與主要負責輿論的文天祥不同,他著手建設地方行政係統,在開封親自選拔趕考士子,一路上也熟了。

“是啊是啊,”沈明經等士子紛紛附和道:“想故宋年間,宋官家給金人做兒皇帝,稱侄稱孫的,把我炎黃先祖的臉都丟盡了,現而今北廷番王向我大漢皇帝屈膝叩拜,真正天地翻覆,重回昔年漢唐勝景了。”

這番話自認為說的非常漂亮,隻怕還要在國丈兼當朝部堂陳宜中心目中留下個好印象,沈明經正在得意處,就又感覺身後有人扯了扯衣襟。

陸敬亭用隻能二人聽見的聲音道:“明經兄孟浪了,須知陳大人故宋年間也是當朝右丞相……”

糟糕!沈明經頓時失悔了,所謂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罵故宋皇帝無能,不就是連帶罵當時的大臣們無能嗎?這可好,陳宜中就是故宋朝的一任右丞相,豈不是當著和尚罵禿驢了?

恨不得往自己臉上狠狠抽一耳光,沈明經深知這廣場上最重要的就是揣摩上意,上麵要親民你就得親民,上麵要獎勵農工商你就得開荒、通商、建工廠,上麵要整軍經武你就要趕緊的征購糧食、宣傳招兵,說到底,故宋皇帝喜歡文章詞句之士,你就得子曰詩雲,如今大漢皇帝喜歡這些調調,你就得往這上麵靠,歸根結底還是揣摩上意四個字而已。

得罪了陳宜中,這做官還有奔頭嗎?沈明經頓時好似分開八片頂陽骨,澆下一瓢雪水來,經世致用、治國安邦的雄心,立馬消磨了三分。

卻不料陳宜中臉上竟露出了幾分會心的微笑,看這這年輕士子的眼神裏盡是勉勵之色,義正詞嚴的道:“天命無常,曆數有歸。宋室暗弱失天下,大漢有道而得天下,理所當然,諸君當以故宋為前車之鑒,牧民定邦非同小可,須得夙夜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