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仆從軍的陣地被他們的蒙古主子分割成互不相連的幾部分,零零散散的分布於沙巴蘭山腳下的緩坡台地,可以看出來,金帳汗對這群奴仆的忠誠並沒有十足的信心。
幾處陣地中擺在朝向大不裏士的正麵位置並且占地最大的,就是此戰出兵最多的莫斯科公國。
比起推三阻四保存實力的加裏奇、布列斯特、弗拉基米爾等公國,莫斯科公國出兵七千人的數目讓忙哥帖木兒很滿意,他甚至準備在戰後就賦予亞曆山大羅維奇代表自己向全俄羅斯所有公國征稅的權力——當然稅款得一分不少的裝進金帳汗的腰包。
而隨後的戰鬥也證明了亞曆山大羅維奇的忠誠,忙哥帖木兒清清楚楚的記得,這位大公親自指揮軍隊朝漢軍發起了決死衝鋒,那些可憐的蠻族戰士全身上下連塊鐵甲都沒有,光著身子就被漢軍射成了蜂窩包,到死也沒有打一下退堂鼓。
所以當戰後忽必烈一再對俄羅斯人的忠誠表示擔憂時,忙哥帖木兒僅僅將仆從軍的防禦陣地分割開來,而並沒有采取更加嚴密的控製措施,他甚至暗笑身旁這位遠遁萬裏的蒙古大汗:我金帳汗的禦下之道可比你老兄強多了,當年血腥殘酷至極的屠殺足以把恐怖永遠刻在俄羅斯人心底,教他們永世不敢反抗!
炎熱的正午時分,忙哥帖木兒隨忽必烈草草的巡視全軍之後,就一頭紮進了設在樹蔭下的金帳,渾不知就在兩裏之外的莫斯科公國防區,俄羅斯仆從軍的大公和貴族將軍們已經聚集在一起。
和主人鎏金的華裏金帳相比,俄羅斯奴仆的帳篷就質樸多了,即便是莫斯科大公的帳篷也灰不拉唧的,與普通士兵的相比隻是頂上多了個方方正正、豎條上下帶倆短橫的東正教十字架。
而帳篷側麵帶著的盾型徽記,更是要讓精通紋章學的羅馬貴族笑掉大牙:主題基調既沒有代表基督聖血的紅,也沒有象征光榮、博大的金,而是富有悲傷氣質的黑色;象徵物不是給諾亞銜來橄欖枝的鴿子,不是威武強壯的雄獅,而是凶相畢露的老鷹……
總而言之,這徽章放羅馬、熱那亞或者巴黎,被人一看就要笑掉大牙,而這正符合這個時代西歐人眼中俄羅斯人的形象:愚笨、野蠻、不開化。
偏偏傻人有傻福,就在大漢皇帝決心用戰爭給這群野蠻人一個血淋淋的教訓之時,他們突然決定投降,從而避免了滅亡的命運。
莫斯科大公的帳篷裏,聚集了各公國的大公和貴族將軍,他們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活像被勒住脖子的鵝,高高的踮起了腳尖,每一個人的眼睛都直挺挺的看著人群正中,不時有輕聲嗟歎:
“神跡,這是偉大的神跡,惟有天父賜福的聖人才能展現啊!”
“聽說君士坦丁大牧首已經尊皇帝為‘基督之聖矛’,咱們羅斯地方偏僻、消息閉塞,我還有些不敢相信,現在看來真正半分不假呀!”
聽得種種議論,莫斯科大公亞曆山大羅維奇氣定神閑的微微一笑,現在的他充滿了必勝的信念,漫說區區一個金帳汗外加個落荒而逃的蒙古大汗,就算成吉思汗鐵木真複生,速不台和拔都起於地下,匈奴王阿提拉轉世重生,信心爆棚的亞曆山大羅維奇也不會把他們放在眼裏。
虎軀一震,王霸之氣狂飆,亞曆山大羅維奇透過窗口望著遠方金帳的目光有如燃燒的烈焰,他高大威武的身軀披上了全副戰甲,猩猩紅的絲綢鬥篷無風自動,左手按著腰間寶劍,右手、右手……呃,提著根化得隻剩下三分之一的冰棍!
隨軍的莫斯科大主教不停在胸口劃著十字,他的喃喃祈禱正好作為這一幕的注腳:“仁慈的主啊,饒恕我們這群迷途的羔羊吧,幸好您通過聖徒的手展示了神跡,驚醒了我們這群夢中之人!”
楚風氣頭上扔出根冰棍讓俄羅斯人冷靜冷靜,一根筋的陸猛就真的用波斯絨毯把它包起來,令密使以最快的速度送去。
亞曆山大羅維奇拿到冰棍的時候,它已經化掉了三分之一,可哪怕體積再小一點兒,也絲毫不影響俄羅斯人的震驚——在落後閉塞的蠻族眼中,中東地區炎熱的夏季,大漢皇帝突然送來一塊冰,除了神跡還能有解釋?
聖經上說過,耶穌用七塊大麥餅喂飽了四千人,那沒親眼見過;烈日當空的夏季,突然憑空冒出塊冰,這可是親眼所見,不折不扣的神跡呀!
再聯想到君士坦丁大牧首贈給大漢皇帝楚風“基督之聖矛”的尊號,所有的俄羅斯人都明白了:自己與之對陣的那位皇帝,就算不是傳說中的救世主,至少也是個先知、使徒,和他作對,那不是嫌自己命長,想快點下地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