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5章 夜奔(1 / 3)

努爾嫚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從小當親哥哥一樣看待的赫宰賣居然會劫持自己。

生長在酋長父親保護之下、從未經曆過風風雨雨的小蘿莉,這幾天之中發生的種種離奇吊詭之事已經繃緊了她的神經,奇變之下隻覺得頭腦之中一片空白,直到被赫宰賣、拜克爾挾持著從右翼衝出了突圍的大隊人馬,她才像不認識似的看著赫宰賣,囁嚅著問道:

“為什麼?”

盈盈欲泣的眼波,令拜克爾羞愧的轉過了臉,赫宰賣卻把心一橫,凶橫的目光迎了上去,發泄似的吼道:

“你還當你是酋長千金?你、你父親,都是背叛真主的哈爾比,你們和卡菲勒不知道幹了什麼壞事兒,安拉的聖戰者來討伐咱們部落了!那些沙匪,他們是聖戰者啊!

是的,因為你們,都是因為你們,我們整個部族都要陪葬……憑什麼讓我們去死,你們卻可以活著?憑什麼?”

赫宰賣的眼神,令努爾嫚想起了追隨父親圍獵時那條落入包圍圈的惡狼,她忽然感覺很累,一種難以明言的累,又覺得很冷,比沙漠冬夜還冷。

這一瞬間她想到了死,“既然紮克裏亞將我送給大漢皇帝的事情是子虛烏有,那麼我的死亡也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了吧?從跑得飛快的馬背上墜落,痛苦應該很短暫……”

想到很快就能見到逝去的媽媽,努爾嫚對這個冰冷的人世間已沒有了任何留戀,她回頭看了看正朝著西麵狂奔而去的大隊人馬,想在死前最後看一眼父親的綠色新月旗,作為最後的告別。

可剛剛回頭她就怔住了:

湛藍的天幕浮雲半掩,新月如鉤,銀色的月光透過雲層灑下,天地一片朦朧。遠處萬馬齊奔,揚起直上浮雲的沙塵,遠看有如一道蒼龍在沙漠之中奔行,氣勢磅礴。

就在這樣一幅宏偉的背景下,一騎、僅僅一騎從那蒼龍般的大隊人馬中飛出,高大雄健的雪青馬四蹄翻飛,揚起陣陣砂灰,宛如月下踏雲而行,馬背上的騎士一襲月白色的長袍雖然沾滿了沙塵,但那種於千軍萬馬中一騎飛出的英雄氣概,直如天神下凡。

而他那種焦急的神態,分明是最真誠的牽掛……

努爾嫚剛才還強忍著淚水,因為她不願在兩個叛徒麵前表現自己的軟弱,可現在不知為什麼,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灑落黃沙。

剛才還一片死寂的眸子,瞬間便恢複了生機,努爾嫚忽然不想死了。

赫宰賣有一種想吐的感覺,他本來是想把努爾嫚送到紮克裏亞軍中以求保全自己的性命,可剛剛衝出大隊人馬,還沒有來得及往東麵追兵趕來的方向跑,那個能一掌把自己打飛上天,差一點點就把肋骨打斷的漢人,竟然打馬急追了來,速度快得驚人,他隻好繼續向北疾奔,離大隊越來越遠,也離紮克裏亞和曼努埃爾的追兵越來越遠。

原以為那人是東印度公司的大檔頭,家裏嬌妻美妾的,追努爾嫚隻是一時心血來潮,多跑一會兒就會回去,哪兒想到他竟是陰魂不散的追上來,一刻也不肯放鬆。

努爾嫚乘著的棗紅馬,噅兒噅兒叫著回頭張望,赫宰賣也是做賊心虛,竟然發現不了異常,自顧著一把抓住它的韁繩,拴在了自己馬鞍上,揮鞭朝馬屁股抽落:

“走,快走,那小子和咱們卯上了!”

棗紅馬極不情願的邁開步子,但韁繩被赫宰賣控製,它也隻得跟著狂奔起來。

努爾嫚回頭淚光盈盈的瞧了瞧還在數裏之外的楚風,“王子為了解救公主,和大惡魔進行了九死一生的戰鬥”,當然一千零一夜裏總是有著完美的結局,“從此他們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當然,努爾嫚並不知道楚風追過來的原因,否則她一定會氣得昏過去。

楚風並不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人,身為率領十萬大軍、開疆萬裏之外的統帥,更是一個龐大帝國的皇帝,他絕沒有動不動玩單騎討的雅興,更何況,努爾嫚這個小蘿莉雖然很誘人,楚風這個怪叔叔也隻是很“純潔”的欣賞而已,還不至於短短兩三天的時間就發展到上演英雄救美的劇情。

“臥草,這馬瘋了,有沒有搞錯啊,我要去西邊,我的大軍在耶路撒冷……”楚風欲哭無淚啊,對著蒼天無語凝噎了。

馬兒發情期產生的荷爾蒙的力量,是極其強大的,而咱們這位楚大官人呢,馬術也實在太一般了點——沒辦法,這家夥大多數時候是坐他那部特製禦用馬車的,車裏有巨幅軍用地圖,有各色美食美酒,常常有絕色美人兒陪伴,還有舒服的床鋪。

所以他根本控製不了這匹被發情期的荷爾蒙驅動,一門心思要追上前麵愛侶的雪青馬。

耳邊呼呼風響,楚風雙手扯住馬的韁繩,身子伏在馬背上,對著馬耳朵大叫:“馬呀馬,咱們打個商量,咱們回頭去吧!我給你青草和水,上好的豆麵,要吃蜂蜜也行啊……”

雪青馬沒有任何反應,當然如果楚風是技藝高明的相馬師,他就能發現雪青馬呼哧呼哧興奮的打著響鼻,極其衝動的嗅聞著努爾嫚乘騎的那匹棗紅馬在空氣中留下的氣息,馬兒的兩隻眼睛頗為充血,顯然已經精蟲上腦了。

牡馬在發情期佯裝奔逃,是吸引公馬注意力的調情手段,棗紅馬在前麵撅蹄子撒歡,看在雪青馬眼中就是那渾圓赤紅馬屁股充滿了無窮無盡得誘惑力,呃,於是楚風座下這匹雪青馬衝動了……

“美食的不要?”楚風眼珠子一轉,又色迷迷的道:“馬老哥莫非有心上人,哦呸,是心上馬了?快送我去耶路撒冷吧,我把全城的母馬都送給你,讓你鐵棒磨成針,如此可好?”

馬兒西律律的一聲長嘶,聽起來就像開懷大笑似的。

楚風怒了,大聲喝令道:“朕乃大漢皇帝、天可汗,當之無愧的萬王之王,汝可知道欺君之罪當誅九族?朕令你即刻停下,否則發情報司天牢,受那九九八十一種酷刑!”

也不知是楚風聒噪得煩了,還是把它耳朵揪疼了,那雪青馬側過頭呼哧呼哧打響鼻,白泡子噴了楚風一臉。

楚風隻好一挑大拇哥:“行了,兄弟這才知道原來你不是馬,你是草泥馬!”

再看看前麵奔逃的赫宰賣、拜克爾,楚風很想大聲問他們:“丫的你們還要逃多久啊?沒看出我這馬發瘋了嗎?大家好說好散各走各路不行嗎?當然你們最好把小蘿莉留下。否則……”

與此同時,赫宰賣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雖然騎術比楚風好,可他昨天剛受了傷,肋骨差點被陳淑楨暗中打斷,五髒六腑都受了震蕩,若是好好休息倒也罷了,這一路疾馳在馬背上顛簸,暗藏的內傷就越來越嚴重,隻覺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胸口一陣比一陣發悶發脹。

赫宰賣回頭看了眼依舊緊追不舍的楚風,內心深處絕望的嚎叫著:“大爺,你是我親大爺,別追了,我跪下給大爺您磕三響頭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