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丹城南控波斯灣,北製幼發拉底河、底格裏斯河,西連阿拉伯半島,東臨伊朗高原,乃中東之樞紐、亞非歐之臍眼,大漢帝國波斯總督府便設此城中。
總督府後花園,一名身穿鵝黃色波斯長袍的女子正端著湯罐小步促走,眉宇間有掩不住的少婦風情,眼角眉梢都蓄滿了幸福的笑意。
昔日塞裏木淖爾的侍女兼姐妹,繼任的光明聖女阿麗雅,往日清麗的容顏多了幾分成熟婦人的紅暈。
走到一座裝飾著波斯火焰雲紋壁畫的小花廳門前,她雙手端著砂罐,便用腳輕輕推開鏤空雕花的房門,步入廳中,重重的將砂罐放到了李鶴軒的書桌上:
“難道我親自動手熬的咖喱海味濃湯,都不能引發你的食欲嗎?早上起床就沒有吃飯,從昨天晚飯到現在足足十五個小時了,哪來許多文牒要你簽批?叫你吃飯就推三阻四,我瞧你比大漢皇帝還會拿架子!”
阿麗雅將湯罐砸到書桌上,咚的一聲響,李鶴軒像被咬了口似的從黃楊木椅子上蹦起來,垂手肅立、陪著笑臉聽阿麗雅發落,待她說完趕緊連聲稱是:“夫人說的有理,為夫這就吃飯,這就吃飯。”
說罷李鶴軒手忙腳亂的將砂罐揭開,頓時海魚、鮮蝦、大王貝的鮮甜味道,混著咖喱的濃香就撲鼻而來,也不待阿麗雅動手,他就抓起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阿麗雅待要阻止卻已完了,她驚訝的捂住了嘴巴,怔怔的盯著丈夫。
“哇哦~”李鶴軒被燙得像蝦米似的一跳。
阿麗雅無奈的苦笑,取出一小碗,用銀勺舀出半碗,慢慢吹涼了再遞給丈夫,嗔怪的瞪了他一眼:“幹嘛這麼著急呀!我知道你們中原人是要講什麼三從四德的,我可學不來那麼多,不過也絕非河東獅吧,瞧你這樣子,傳出去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娘子聖明!”李鶴軒嘿嘿的笑,也不知為什麼,這位帝國情報司長李閻王在老婆麵前就是個耙耳朵、妻管嚴。
也許,所有的戾氣在情報司天牢中都發泄得幹幹淨淨,回家就隻剩下一肚子繞指柔了。
李鶴軒是三個月前和塞裏木淖爾成婚的,當時某些陰謀論者還認為這是又一樁冰冷無情的政治婚姻,論點似乎很有道理:大漢支持波斯原有的光明教發展壯大,力壓阿拉伯傳來的伊斯蘭教,同時又不希望光明教尾大不掉,就有楚風和李鶴軒先後娶兩任光明聖女為妻,明目張膽的違背其教法,從某種意義上摧毀了它的神聖性。
李鶴軒的行為,任何時侯都可以用陰謀論來解釋,但這一次絕對不是,因為隻有很少的人知道,這位陰毒桀驁的情報司長早在數年前、在中原時就對阿麗雅產生了情愫,那時候阿麗雅不過是光明聖女塞裏木淖爾身邊的侍女。
要是看見李鶴軒李閻王在夫人麵前誠惶誠恐的樣子,還有喝湯時的幸福表情,誰還會認為這是一樁冰冷的政治婚姻?
當然也必須承認,李鶴軒就連充滿幸福時的笑意都那麼的詭異可怖,也隻有阿麗雅習以為常,要是情報司天牢中受過他刑訊的犯人看到這種肌肉牽扯著皮笑肉不笑的詭異表情,毫無疑問一定會當場嚇得心髒爆裂而亡。
要問李鶴軒今天為什麼這麼忙,很簡單,他正在簽批長長一大串的調兵令、逮捕令和處決令,阿麗雅把湯罐放到書桌上,她並不知道罐子底下壓著的文牘,就是好幾位塞爾柱突厥族城守、謝赫和埃米爾的性命。
李鶴軒這個出身隱秘戰線的總督,上任以來在波斯廣布耳目、羅織諜網,以阿巴丹為中心,一張密不透風的間諜網籠罩在西抵地中海東岸、東達伊朗高原、北極高加索山南麓、南到波斯灣的廣袤地域。
李鶴軒就像一隻攜帶劇毒的紅蜘蛛,靜靜的守候在它的蛛網上,不屑一顧的等待著那些一頭撞進網中的獵物。
塞爾柱蘇丹羅慕洛像隻歡快的小蜜蜂,嗡嗡的扇著翅膀,進入了李鶴軒的視線。
羅慕洛使者在波斯的一舉一動,會見了哪些客人,客人作什麼反應,還有他們的詳細計劃……就像蛛網上最細微的震動也逃不過蜘蛛的感知,這些情報全都在第一時間擺上了李鶴軒的案頭,沒有半個字的遺漏,沒有五分鍾的耽擱。
結果也很讓他滿意,雖然有不少傻瓜投向了羅慕洛的懷抱,還有些牆頭草搖擺不定,但以阿巴丹城守阿史那莫央為首的一批人,自始至終都站在大漢一邊,往往他們會見羅慕洛使者的消息剛剛通過情報網傳回,他們自己派人飛馬送的密報也前腳後腳跟著到了。
唯一讓李鶴軒不解的是,羅慕洛打動那群白癡的條件之一,是數量十分龐大的金錢,試問現而今的羅姆蘇丹國隻占據小亞細亞(今土耳其)上的一隅之地,安拉托利亞高原土地貧瘠,隻有靠近地中海的區域稍微富裕一點兒,也十分有限,他哪兒來這麼多錢,去收買波斯的突厥城守、阿拉伯半島和北非的酋長埃米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