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看談朔應該和自己年紀差不多,估計還在上高中,剛想問他是不是要趕去學校上課,又想起現在正是暑假,對方又沒穿校服,於是改了口。
談朔被他一連串問題砸過來,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麼,態度突然變了變,臉部線條冷硬:“跟你沒關係。”似乎並不打算回答。
何一滿倒沒想這麼多,都是同齡人,多聊兩句怎麼了?
不過談朔不願意答,他也不強求,微微挪動了一下,轉了個方向,發現兩側的道路逐漸變得寬闊,田地也稀少了些,大爺的後背被汗水浸濕,速度卻不減。
“大爺。”
何一滿喊了一聲,聲音卻被迎麵吹來的風吞掉了,於是又加大音量喊道:“大爺,您累不累啊,要不換我騎一段兒?”
大爺這回聽到了,頭也沒回,擺了擺手:“用不著,你可別小瞧我。”裹挾著熱意的風將大爺的話送過來。
“這條路我騎了幾十年了,我這三蹦子一般人可騎不來”
“行。”何一滿樂得不行,見大爺都這麼說了,便安心坐了回去,繼續搭話:“您進城裏是要去賣茶葉嗎?我看您車上裝的好像全是茶。”
“是啊。”
“大爺,您這茶葉一聞就香得很,肯定能賣個好價錢。”何一滿在車上坐了半天,滿鼻腔盡是茶香。
他老爸最喜歡喝茶葉,聞起來似乎和這差不離,香氣沁人心脾。
“小夥子真識貨,不是我自誇,我這茶葉……”大爺被他說得高興極了,連誇了幾句,速度也加快不少。
何一滿和大爺聊得開心,談朔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卻十分安靜,一直沒再出聲。
沒過多久,就像是騎過一道分界線,何一滿發現周圍的環境陡然一變。
路上行人增多,街道交錯,豎起一幢幢小樓房,但樓層都不高,水泥牆壁稍有斑駁,突出的防護欄上掛著花花綠綠的衣服,迎風而動。
“到了。”
很快,大爺把三輪車停下,摘下帽子擦了擦汗,對何一滿說:“再往前去就不好打車了,你要不就在這兒下車?”
“行,麻煩您了。”何一滿跳下車,翻了翻包,找到一瓶礦泉水,“我也沒帶什麼別的東西,這瓶水給您。”
“哎,不用不用,不是什麼大事。”大爺連忙擺手,堅持不肯要。
但何一滿沒給他拒絕的機會,一瓶水而已,大爺騎了這麼久的車,車上多一個人,要費的力氣和平時肯定是不一樣的,他把水往大爺手裏一塞,迅速跑遠了。
“你這——”見推不過,大爺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嘴角卻忍不住上揚幾分,沒再說什麼。
何一滿招了招手向大爺告別,猶豫幾秒後又和談朔打了聲招呼:“談朔,有機會再見啊。”
談朔壓低帽簷,很輕地點了一下頭,但心裏並不覺得兩人還會再見麵——他們一看就不是一路人,沒機會再見了。
分開後,何一滿沿著街道往前走,越走卻越覺得不對勁。
路上行人多,但要麼是步行,要麼是自行車,開車的人少之又少,馬路也狹窄了些,偶爾有一輛公汽停在路邊,看起來卻隱約有哪裏不同。
街邊擺著不少地攤,小店招牌霓虹燈閃爍,紅藍相間的圓柱形招牌一圈圈轉動,門上赫然是幾個大字“美容美發”。
再走幾步便是一陣刺鼻煙味,何一滿朝裏麵看了看,煙霧繚繞的,立在一旁的破舊招牌上歪歪扭扭寫著“棋牌室”,叫罵和笑鬧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砰——”
一人突然連人帶椅子從裏麵滾出來,徑直撞到何一滿腳邊,激起一陣灰塵,粗劣的木質板凳瞬間四分五裂,那人哀嚎兩聲。
“叫什麼叫?還不快滾。”一個近三十歲的大漢從棋牌室走出來,看著躺在地上的人,眼神凶狠,肌肉突出,手臂上一條黑色的盤龍向上眼神,神秘又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