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高樓萬裏愁,蒹葭楊柳似汀洲。
溪雲初起日沉閣,山雨欲來風滿樓。
鳥下綠蕪秦苑夕,蟬鳴黃葉漢宮秋。
行人莫問當年事,故國東來渭水流。
轉眼間便到了放假的日子,由於同住城南,小雲和周萍便決定結伴同行。這日天氣舒爽,蔚藍的天空中飄浮著朵朵潔白如絮的白雲,微風輕輕拂過,街道兩旁的白楊樹一夜之間便顯得枝繁葉茂,虯枝葉脈間萌生出許多鵝黃的嫩芽。街巷阡陌裏人如潮湧,許是臨近清明的緣故,臨街的店鋪裏擺滿了火紙、冥幣和煙花炮竹。街衢上行進著興高采烈的紅男綠女、白發紅顏的老者和駒齒未落的孩童。小雲今天興致頗高,在明時的故道裏穿行,感覺新鮮、刺激,隻是牽了周萍的手覺得有些累贅。這位同窗雖說長得明眸皓齒。處事行風卻處處顯得優柔寡斷。
“快點!別磨磨蹭蹭的!”小雲嚷道。
“這是逛街溜達,可不是賽跑!”周萍嗔道。
“兄台,你看那邊!”小雲順著周萍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一個背著彈花弓弦的書生模樣的人正在售賣風車。那彈弓上密密麻麻地係滿了五顏六色、繽紛絡異的風車,做工考究而精細,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不光小孩子喜歡,即便成人看了亦覺心動。
“你幫我買一個吧!兄台,”周萍央求道。
“想不到你比我還玩劣!”小雲說著便倏地鑽進人群中。
“多少錢一個?”小雲問那賣風車的年輕人。“十文錢一個!”年輕人擲地有聲。你還挺會賺錢的,奇貨可居呀!小雲在心裏嘀咕道。便從手心裏搛出幾文錢,嘩啦啦倒在那商販手中。
“呀!真漂亮!”周萍接了風車兀自在街麵上跑動起來,顯得那樣純真,小雲緊緊地跟了上去。
一會兒,兩人便來到縣城的南門,這城門叫“南熏門,”城門上建有騎樓,有兵丁在巡戈。這座古城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北接中原,南連巴蜀。三國時諸葛亮火燒新野後,曾在此滯留,張飛單騎嚇退曹軍百萬的經典戰例便發生在這個地域內。
小雲走近城門,覺得有些奇怪,今天除了守城的兵士把守城門外,卻增添了幾名獐頭鼠目的公差。明時太祖朱無璋製定有禁錮人民的裏甲製度,規定民眾不得攢三聚五的結社,但凡鄉民出村百裏,則要頒發號牌,上麵有地方長官的印鑒,以甄別良民身份,這跟日偽時期的鄉保製度如出一轍。
今天出城的人頗多,小雲攢足了勁往前湧,身後的周萍則跟得氣喘籲籲。
“排隊!排隊!”守城門的兵士喝道。遞過號牌,小雲眼看便要走出欄柵,斜刺裏忽然殺出一個人來,你道這人是誰?他便是狐假虎威的“高衙內”。原來那天“高衙內”挨了打,一直記恨在心,稟明老爹高進,縣太爺一聽勃然大怒,有人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欺負到寶貝兒子身上。便調撥了幾名衙役隨了兒子,沿街盤查,又守住城門檢查過往行人,定要揪出元凶,縣城有四個城門,“高衙內”怎的獨守南門呢?這緣於小雲一口純正的城南口音,隻要是本地人,一聽便明。
且說“高衙內”衝到小雲麵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小雲亦不回僻,揪直了往前走。
“是他!快抓住他!”“高衙內”一聲驚呼,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那幾名公差拔出腰刀,將小雲團團圍住。小雲屏住呼吸,飛快地想著應對之策,周萍則顯得茫然無措,緊緊地趴在小雲身後。
小雲正思忖間,忽然聽到一個人高喊道:“他就是桃花塢甄可的公子甄小寶。”小雲定睛一看,卻是早先甄府的管家劉樸,便氣不打一處來。這劉樸怎的還叫小雲甄小寶呢?原來,他不知甄家已改了姓氏。
“管家!你怎麼知道他便是甄小寶?”“高衙內”問道。
“他即便化作了灰我也認得!”劉樸斬釘截鐵地說。
“管家……?”小雲有些發楞,這廝怎的成了高府的管家呢?
原來,前年偷掘李家祖墳的賊人正是劉樸,那天晚上待夜闌人靜之後,他偷偷潛上山,原指望盜些財寶救贖兒子,不想卻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遭遇了“鬼吹燈”,驚魂甫定之際他倉惶逃回家,大病一場,連著睡了三天三夜。及至下床,便成了鵠麵鳩形之人。雖說無意中探得李家的秘密,但自己人微言輕,空口無憑,又怎能告發李家,再說事情過了這麼多年,不知道官府能否受理,他便蟄伏以待時機。一次,他去鄉上溜達,無意中碰上了糧囤的小吏。小吏刁鑽,與劉樸本就熟識,聞知他如今的遭遇,便保舉他做了知縣高進的帳房先生,也就是管家,又順便告訴他甄可慫恿村民怠糧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