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窗戶離遠了看,很難看出什麼端倪,但沒了障眼法後走近一瞧就會發現,這屋裏的婚床,套件等物,都不是正兒八經的家具,而是在紙紮鋪子裏做的仿真物件。
最關鍵的是,這紅衣‘新娘’渾身煞氣衝天,正是形成風卷,將顧之桑吸引而來的引子。
上一次顧之桑在鬼物身上感受到如此強大的煞氣,還是八百年前她絞殺一名逃出寒冰地獄的鬼王級厲鬼時。
滿身陰煞的紅衣‘新娘’,再加上屋中紅燭紙床詭異的場景,也難怪她乍一看,將此人當成了天雲村中作祟的凶物。
可警惕了數秒,床榻上端坐的紅衣‘鬼物’都靜靜地沒有任何反應,也並沒有撲上來解決她這個不速之客。
顧之桑眉尖微蹙,覺得有些奇怪。
她好像並沒有在這間屋子裏察覺到太多怨念。
氣氛僵持之時,她忽然想到了什麼。
其實前不久她也遇到過這種陰煞衝天的時候,不是在厲鬼身上,而是在晏家,是在差點失控爆體而亡的晏承身上感受到的。
想到這兒,顧之桑腦海中不由得生出一個荒誕的猜測。
那床榻上端坐著的‘新娘’,不會是晏承吧?
她自己都因這無厘頭的猜測輕笑一聲,但絲毫未放鬆警惕。
握著桃木劍的手臂一抬,她用劍尖挑起一旁桌上陶甕,沉甸甸的半球形瓷器一甩,直接砸向那榻前的紅衣人影。
顧之桑角度微妙而精準,讓瓷器擦著‘新娘’的蓋頭而過,帶起的氣流把那層紅布吹歪了,掛在耳邊搖搖欲墜。
同時瓷器也狠狠砸在棺材板婚床最裏麵的牆壁上,碎成一捧破陶片。
從陶甕中響起一道尖厲的嘯聲,一團灰霧從中鑽了出來,刹那間膨脹成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一團模糊的鬼影。
見狀顧之桑有些驚訝。
她沒想到那陶甕裏還藏著一個如此遲鈍的鬼。
看樣子是隨著天雲村變成人間‘地府’後,從陰陽兩界打通的穴眼處跑上來的‘甕鬼’,這是種專門寄居在罐子,筒子裏的鬼,能力不強;
和剛剛外頭被她斬殺的厲鬼一樣,都是看守這所院子的小嘍囉。
它應該在甕中昏睡,外頭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引起它的注意,還是藏身的陶甕碎了才讓此鬼驚醒。
看似勃然大怒的陰魂張牙舞爪,朝著顧之桑的方向撲來,實際上隻是虛張聲勢。
''甕鬼’雖然遲鈍但並不蠢,一看顧之桑單槍匹馬,一身凜然氣勢出現在主臥,身邊竟都沒有其他負責看守的陰魂阻攔,明顯是個強者。
吼了兩聲,它便一溜煙地貼著地麵,飛快躥出臥室往漆黑夜色逃命。
''頭兒,有個陽間的活人來搶親了!!’
顧之桑:……
還不等她做出反應,那原本便半掛在‘新娘’耳廓上要掉不掉的紅布蓋頭,被那團逃竄的陰魂徹底刮掉,掉在了人影的腿上。
蓋頭之下的形貌徹底暴露。
看清那一席紅嫁衣之人的臉孔時,顧之桑原本有些狹長的瑞鳳眼因為錯愕睜大:
“晏承?!”
床榻上身板僵直,披著染血紅衣的人,赫然就是被乾清門副掌門擄走,又消失在天雲村中的晏承!
四目相對之時,原本麵色蒼白的青年也沒想到闖入者竟是顧之桑,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時,他下意識就想抬手擋住如此狼狽的自己,可四肢沉重,一動不能動,隻能任由驚詫無比的顧之桑上下打量。
很快,青年因長久的折磨和痛苦而失血發白的麵孔,便浮上一層薄紅,連帶著眼尾都泛著抹淺淺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