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反正他已經看見了。
那是一張病曆紙充當的信紙,全部展開以後,段順發現裏麵包裹著一條項鏈,上麵鑲著水頭極好的翡翠。
難怪那麼重。
可阮小靜怎麼會有這麼貴重的飾品?
帶著疑問,他的目光挪向信紙,隻掃了一眼,看到開頭第一句“小段順,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代表我大概已經不在了。”便霎時間明白了這封信的主旨。
這是一封遺書。
白色的A4紙被暮色暈染得近乎橘黃,段順的手指頭頓在紙頁邊緣,也仿佛融進了環境色裏去,半透明,高飽和度,仿佛指尖在燃燒。
再下麵一句是“對不起”。
小時候寫作文,大家都知道第一句是用來概括全文主旨的。阮小靜為什麼要在遺書的第一句對他道歉?突然地,段順不太敢繼續往下讀。
要是讀完這封信,他有某種直覺,一定會讓他到此為止糟糕透頂的人生更添風雨。
當然,最後他還是往下繼續看了,用不太情願,很緩慢的動作。
好奇心是所有人的通病。
【小段順:
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代表我大概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我人生最後的日子,就當它是吧,所以這句話我是一定要對你說的。
寶寶不是你的孩子,我騙了你。他的父親其實是溫釗。我猜你看到這句話,心裏一定在想我是不是瘋了……】
阮小靜隻猜對了一半,看到這裏,段順並沒覺得這個女人瘋了,阮小靜的字很娟秀,而且很有邏輯。他不覺得患有嚴重精神疾病的人能寫得出這麼工整的信件。
但他確是實覺得有人瘋了,他覺得那個人是他自己。
應該有這種病的,因為伴侶的離世,活著的另一半受不了刺激精神開始失常之類的病症。
這張紙肯定是他臆想出來的吧,他在臆想阮小靜是個蕩婦,從而使心底深處喪偶的愧疚和痛苦得到減輕。孩子怎麼會不是他的呢,他是看著阮小靜的肚子從平坦一天天大起來的,月份也都對,他拿著b超單去求證過的,孩子的大小和他們發生的那場意外吻合得嚴絲合縫。
那確實是他的孩子,怎麼會和溫叔叔扯上關係?
他的呼吸急促起來,手指隱隱有些發抖,表麵上卻尚算鎮定。
他繼續看。
【……當初會來公館求職,我本來就是為了溫先生而來。沒有他的資助,我可能高中畢業就讀不了書出去打工了。我愛他,所以那天當溫先生喝了酒,把進屋打掃的我當成他前妻的時候,我沒有拒絕。
他沒有用信息素壓製我,我是自願的。
會懷孕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當時又慌又驚喜,我想告訴他,我跟他有孩子了。我好不容易才找了一個和溫先生單獨相處的機會,我還什麼都沒說,他就很厭惡的看了我一眼。
當時我就知道,不能告訴他,他不會想要我們的孩子。
於是我把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你是小溫先生的發小,貼身仆人,我觀察了你不短的時間。你平常有點沉默,不善於表達,大屋的老工人們似乎對你有些偏見,我不了解,可盡管他們對你不好,但凡他們有事求你幫忙,你從來都不會拒絕,而且很溫柔很耐心。我那時就想,像你這樣不計較的人,人品不會差到哪兒去。
你長得也很不錯,等到孩子生下來,肯定不會有人懷疑那不是你的種。
你真的很完美,如果我嫁給你,你一定會是我和孩子最好的庇護所。
我太想留下孩子,也太想讓他在他親生父親身邊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