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這一場驚險的夢,春娘是再也睡不著了,叫翠蘭拿了筆墨來抄寫經文。
抄了一會子便見日光初現,三三兩兩的光線從窗子縫隙灑進屋子裏頭。外頭的動靜也漸漸大了起來,丫頭仆婦們忙碌起來,因還有些積雪總要掃幹淨,鏟雪聲掃把聲刷刷刷落在春娘耳邊。
“造孽哦,這場雪落個不停,西城區多少人家都吃不飽飯,要賣兒賣女呢。”
“是啊,有多少人家能有咱們的運道,碰上個好主家。”
春娘還想再聽,那兩人卻已掃完這片,往遠處走去了。她放下手中的筆,麵有所思。
近日城裏來了許多流民,於言銘擔心會有暴亂,下了令多加防範,若有異動必須當即處置。
天氣難得放晴,於言銘帶了一隊人馬下來巡視,想著這麽多流民總要想法子安置好,萬萬不可放任自由。之前一任便有流民亂竄聚眾傷人動亂的例子。
遠遠的便看見人都往一處跑去,於言銘轉頭問道,“那邊怎麽回事?”
“聽聞是鬱家夫人憐惜鄉民吃不飽飯,特在城西設點施米粥和幹糧呢。”
“是呀,鬱家最最仁慈的人家,年年都要施粥的。”
於言銘神色一轉,踱著步子就往那處走去,本以為這種事那女子吩咐府中的下人來做便是。
誰知,一近棚子,便看見那人一身輕便裝束也跟著忙前忙後,那樣單薄也不知冷不冷。
於言銘瞧她這做派,便知她不同旁人般作秀,竟還想彎下身去搬那些重物,他心頭一提,腳下不自覺就往她那處走去。
果然春娘腳下一個不穩便要栽下,“小心。”於言銘一個跨步,將她攔腰截住,不至於摔個嘴啃泥。
於言銘心頭一蕩,隻覺那周身香氣將自己圍住,一氣兒的都跑進自己鼻尖,他甩甩頭將各種心思都甩出。
片刻,春娘便借著他的手自己站穩,看清是他,緩緩施了一禮,“大人。”
於言銘想著自己剛剛碰觸到她的手,入手冰涼,再看她一張臉已是被風吹的素白,隻有鼻尖尖兒紅著,煞是可愛。他咳了一聲挪開眼,“這裏人多雜亂,夫人還是盡早歸家。這些事交給下頭的人便是了。”
春娘幽幽歎氣,“隻是想著這樣心誠些罷了。”眉頭間淡淡攏著憂愁,似是這風也吹不散。
他自是不知春娘這回親自來施粥也是為了有些事做,不然悶在家中總要胡思亂想。二來也顯得心誠,算是為老爺積上一些福德。
於言銘見她這般,也不好多問,想著留下一隊人來幫忙,好讓她早些歸家休息。誰知此時從角落跑來一人,動作飛快,麵露凶狠。直直往春娘這邊衝來,隻因這邊堆了不少物資,想來搶奪一番。
於言銘將已然嚇住的春娘往後一欄,便於那賊人交手起來,不遠處的侍衛聽見動靜都上前助陣,好歹是有驚無險。
春娘白了一張臉,不曾想施粥還能惹出這番險情,她上前關切,“大人沒事罷?”
於言銘搖了搖頭,“無礙,此處難民甚多,難免有些貪婪之徒。不如夫人先行回去,我派上些人來也好威懾他們。”
“如此便勞煩大人了,多謝大人相救,奴家便先行一步。”春娘心還在砰砰跳著頗有些後怕,回首看見那人長身玉立,正向自己這邊張望,與他視線對上,春娘扶住胸口,疾步回了馬車,“回府。”
直至那道身影嫋嫋遠去不見,於言銘才回過身,仔細交待下頭人,“將人壓回去,再派一隊人來,必要守衛此處安全,不安分的,就地處決。”
春娘經此一事可不敢再隨意出去,隻交待下頭人好好做事不可偷奸耍滑,一旦發現家法處置。
送給縣令的禮又命人增厚兩分。
“少爺...少爺...鬱府送來謝禮了,您要不要去瞧瞧。”觀墨是自小跟在於言銘身旁伺候的,因他一向寬厚,觀墨又是跳脫的性子,說起話來也沒那麽循規蹈矩,一向沒大沒小慣了。
“幾樣謝禮罷了,如何這樣大驚小怪?”於言銘聽聞鬱府,眼中一亮,卻裝作老神在在的樣子。
“您不知,鬱家這可次可是大手筆,那拳頭大的金珠,還有品相極佳的宣紙。咱家老國公爺不就在尋這紙麽,這下少爺可能在老國公爺麵前露臉了。”
自家少爺少年英才,胸有點墨,奈何虧在這出生上,否則...哎...
於言銘一聽,上好的白宣並不多見,可謂是出錢都沒處買去,想到上次在鬱府莊子裏頭所見。他心頭一熱,命他將鬱府謝禮送來書房。
觀墨果然沒有誇張,這厚厚一遝上好白宣可謂無價之寶,還有一方易水古硯,隻這兩樣便足以讓人熱血噴湧,視為家寶。
紙墨的香氣嫋嫋,將他熏得神思不屬,腦海中又浮上那人身影。心頭一歎,隻可惜那人早已為人婦。
於言銘命人將東西小心歸置起來便回了房。
他坐在床邊,摸了摸枕下,見東西還在,麵下一鬆將東西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