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收拾得很快,但溫山眠在房間裏還是多花費了一些時間--用來處理銀幣。

一百銅是一銀幣,錢財和換算都是祖輩留下的。

溫山眠這些年統共攢了一百五十多銀,他想帶走三十銀,將剩下的留給李奶奶他們。

他走之後,短期內阿土阿地肯定是獵不到食物的。

即便大胡子他們答應了會照顧李奶奶,溫山眠也還是想自己給她們留下些保障,確保她們在他離開後,腰杆也能挺得直直的。

將錢分別裝好後,溫山眠原想出門交給李奶奶,順帶再陪阿土阿地一會。

雖說他之前已經和阿土阿地說過,最後兩天不會陪他們訓練,會讓其他獵魔人去。

但臨了還是有些不舍。

溫山眠拎著錢袋本打算去看看他們再回來睡覺,卻不想連房門都沒推開,就遠遠聽見了阿地的哭聲。

溫山眠在門內一愣,然後很快就意識到,即便不舍,他今天也不能去了。

當斷則斷,才能避免不必要的長痛。

他說過最後兩天不會去,便不應該自己打破。

阿地還小,不舍和哭泣是必然的。

她這些日子擠壓的情緒都在今天宣泄完了,提前做好演習,意識到離別無法避免,明天溫山眠離開時和她說話,她或許還能聽進去。

但倘若現在溫山眠出去,阿地纏他一天,生出希望,那本該在今天的了結就拖到了明天。

而阿地很可能再聽不進他說話了。

於是溫山眠沒再出去,在房內立了好一會兒,將錢袋暫時放在了桌邊。

阿地哭了許久,有人在旁安慰她,這一聲一聲地傳來,讓溫山眠聽著也睡不下去。

思索片刻,他推門而出,登上了閣樓。

這閣樓空間其實很大,在阿一的奇妙改造下或許已經該改口說是個複式,角落裏還有房間可以進去。

窗外朝陽伴海浪,靜謐一室,半點聲響沒有。

秦倦赤腳坐在一側的軟椅上,長腿散開,壁爐熄滅,黑獅匍匐,他則在燈盞邊閑得無聊,挑著顏料在白布上亂畫。

“亂”是表麵觀感。

這人調色全憑心情,狂亂的筆法和顏色在畫布上糾纏,下筆淩亂到幾乎一點都不會收斂,全是迸發出去的野性。

但每每畫成型後,那亂放的色彩和筆觸又都會生成掠奪感極強的畫麵。

是真的掠奪。

他用色黑暗,有時一張畫就兩個色,卻因色塊變化劇烈,讓人很難從上邊挪開視線。

溫山眠上來時,秦倦正好畫完最後一筆,將木架往溫山眠的方向一轉。

後者愣了兩秒,當即將臉收進了圍巾裏。

黑底紅玫瑰,妖冶綻放的那株片片鋒利帶刺,垂向溫潤飽滿的另一株,根部隨筆觸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