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下筆很重,由此可以推斷出,寫字的人當下激動的心情。
“我第一次,見到那麽小的雛鳥,那麽小的生命。”溫山眠垂眸,認真一筆一劃地寫著。
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了方才在鳥棚裏接觸小鳥時的感覺,他唇角竟掛上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意。
“在那之前,我見過最小的生命應該是阿地,然後是巴毅的孩子們。”
“而到今天,我見到了更小的。”
“我非常喜歡這種幼小的生命。因為很奇妙的是,往往我在目睹這種幼小的生命時,能獲得讓我覺得很強大的力量。”
“我第一次見到阿地時,覺得自己成為了‘哥哥’,見到巴毅小小隻的孩子們時,覺得自己成為了‘大人’,而今天親眼看見小鳥的出生後,我認為自己應該算是一個合格的保護者了吧。”
“當然,僅限於對它。”
溫山眠寫到這,以木製的頂端輕輕碰了碰下巴。
旋即補上了一句。
“思慮再三,還是想把這件事寫下來,因為希望日後翻到這一頁時,能完整地同您傳達我當下的心情。”
但至於他是在哪裏遇見這隻小雛鳥的,溫山眠便沒有寫了。
他日,倘若這羊皮本流傳到後世人手中。
人們約莫隻能奇妙地看見,筆記的主人在熱情的巴爾幹,和漫長的海上之路後,突然就沒頭緒地跳到了一隻小鳥的孵化。
連落筆都從虛弱轉換為清晰有力。
也許他們會覺得奇怪,會覺得這具有什麽隱晦的象征意義。
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溫山眠最終還是決定,不將摩斯塔達寫入他的筆記本中。
雌鳥回來了,他想再等一等。
等一等夏卡老人那邊的情況,倘若他真的能造出製造雲霧的機器,那麽溫山眠自然也希望,摩斯塔達能繼續如願地隱藏在雲霧之中。
無關金屬的好壞,隻是希望他們能夠按自己的意願生活而已。
等到那時,同摩斯塔達相遇的記憶,便僅存於他心裏就好。
哦,還有先生的心裏。
這些天下來,阿二一直沒有來到他們的房間。
這同在巴爾幹可不一樣,巴爾幹的後來,阿二在山上追長耳鹿玩,玩累了,便回到了他們房間。
外麵終歸是無聊了些。
可在摩斯塔達,阿二卻自始至終都停留在冰山山腳。
聽先生說,它偶爾會乘著雌鳥不注意,上去瞄鳥巢裏的蛋,好幾次之後還是找不到,便索性安靜地匍匐在下麵。
像是在安靜地守護,又像是有點兒難過。
溫山眠經常會去陪一陪阿二,大概是能理解它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