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才想到,她的通關文牒至今都沒找到,那日見趙二娘時,離開自己的行李了一陣,定是與她脫不開幹係。
趙二娘若是真拿走了文牒,無非也是受到傅蘭蕭指示,她不怨趙二娘,她也知道她們這類人有諸多無奈,傅蘭蕭伸個手指就能把她弄死,更何況她們呢。
她隻吸取教訓,以後要是逃走,她誰都不會說了。
馬車停到了後麵,她悄悄回去換好了衣服才敢去找蘿衣,蘿衣真的挨了板子,不過理由是與消極怠工有關,一同挨板子的還有那日與她一起打馬吊的人。
再一打聽,傅蘭蕭已經走了,應是去收尾那樁罌粟案了。
翌日,黛爭得到喜訊,吏部來人傳信,因她在罌粟案一案有功,又是新科進士,即日任命秘書省校書郎一職。
校書郎官居九品下階,是個末流小官,卻也清閑無比,平日整理校對秘書省下的圖書即可。
黛爭頗有些意外,不是昨日還說沒有空位,怎麼今日就空出個這麼優裕的閑職?
她不免懷疑這是傅蘭蕭給她安排的工作,為的就是讓她打消昨日的念頭。
不過這些都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她雖然不願在長安被授職,但這她要抓緊一切經濟來源,好好攢錢,等過幾年看看有沒有左遷的可能。
她昨夜也想過了,就算傅蘭蕭再怎麼和她過不去,他一個皇子,總要□□封地,離開長安。
亦或等到他和那位阮姓娘子成了婚,後麵納幾房妾室開枝散葉,也會忘了她這個無名小卒的。
想到這裏,黛爭即刻起身出門買了一個記賬的本子——府中的吃穿用度樣樣都需要被記錄,最窒息的還是她需要什麼東西都會被再三詢問,甚至還要被檢查使用情況,就像被養在籠中供人觀賞的鳥,每次給予都是定時定量。
這次她隻打算相信自己。
“喲,這不是黛進士嗎?”黛爭剛掏出銅板要跟掌櫃的付款時,就被一巴掌拍的身體向前,額頭差點磕在櫃台上,她轉身,怒道:“魏扶危,你能不能小心一點!”
“誰知道你這麼不經嚇啊?”少年郎無所謂地聳聳肩,身後還跟著一個給他搬書的侍童,“而且你這身板也太差了,上次跟你說多練練你是不是一點都沒練,你買的什麼,我看看。”
他沒經得黛爭的同意,就拿起她的小賬本,“買個破本子你至於這麼小心翼翼嗎?”
黛爭蹙眉:“你來書館做什麼,你又不看書?”
一身柳綠色圓領袍的魏扶危吊兒郎當地搔搔腦袋,“我爹非逼我讀書,我就借口買書出來瞧瞧,掌櫃的,把那本也算了。”
黛爭要把銅板給他,他嫌棄地甩開她的手,“小爺我像是缺你那幾文錢的人嗎?”
“那我也不能總讓你出錢,上次也是你請我吃飯來著。”
“那你別給我這些了,請我吃飯去吧,我看不上你那仨瓜倆棗。”
“我還沒發俸祿呢……”
“你看你這個窮酸樣子,等等,你入仕啦?還挺快的?”魏扶危長臂一揮,攬住黛爭的胳膊,一副在這世上跟她最好的模樣,“做什麼的,你說說唄,之後我就叫你官爺怎麼樣?”
黛爭根本不理魏扶危的調侃,已然被進入書館的一行人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進來的是主仆三人,為首的娘子牽著一位不過十歲的小郎君,正認真挑揀著書架上的物品,他們穿著不差,大約是哪個官吏富商家出身。
“怎麼不說話?還真跟我擺起譜了?”
“阿、阿娘……”
那名娘子,跟黛爭有六分相似,隻是染上了歲月的皺褶。
她的阿娘還活著,沒有被山匪殺掉,她還有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