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陽縣城規模很小,城池也不算高大堅固,隻是因為大半座廣袤的環陽山屬其轄區,那地界自然不知擴延了多少倍。
城內共有兩萬住戶,多數集中於靠近洛陽的北城。南城由於地接山區,地勢起伏,崎嶇難行,且山賊出沒頻繁,故而人煙稀少。
來到異世當日,曹錄便感受到了現代文明的巨大作用,倘使換成前世,到一個十裏外的城鎮,隻需半盞茶的功夫。
然而,他現在卻是極為茫然,非但不知道到達所謂的歸陽縣之後何去何從,更是連這環陽山都出不去。
從山寨出來之後,曹錄饑腸轆轆,一直走到天亮,不知圍著山寨周圍的這座山頭轉了多少遭,竟是找不到一處通往那峽穀的小徑。
每次來到一個岔路,他似乎都做出了錯誤的選擇,這導致他非但隻能在半路上撿野果充饑,更是偏離了回歸陽的大道。
但是,曹錄竟還能搞得清方向,唯一的方法便是朝著峽穀所在的東麵一直前行,披荊斬棘,翻山越嶺,最後倒真的來到了那峽穀之央。
前麵的那個小城鎮名叫青元崗,離那官道最近,也最容易招來山賊攻擊,所以這鎮上非但集聚了幾百名的衙役,更是有鎮民自發組織的自衛隊,往來的客商都要經受重重盤查。
像曹錄這般,一見著裝便知不是普通的過客的,被押送到了衙門接受了四個時辰的檢查,才最終放行。
到達歸陽縣時,已然是下午申時,太陽偏西,空氣燥熱,但城內卻是相當熱鬧。
所幸曹錄還有包袱裏家丁送與的散碎銀兩和幾串銅錢,這大概夠他吃喝一陣子的了。不過,曹錄來到一家客棧門口時,竟是不知道吃什麼為好。
唐朝盡管處於末世,但依然是繁華不已,物華天寶,人傑地靈,食物的種類之多,讓曹錄目不暇接。而對於那些根本聽都沒聽說過的,他實在不敢貿然品嚐,生怕他兜裏這點資產給瞬間消耗盡了。
當他去買三個饅頭,而竟然掏出兩貫銅錢時,讓那店家驚喜不已,連忙按他坐下,隨後又端上來了好幾碟小菜。
“店家,我不需要這麼多——隻有饅頭就夠了。”曹錄還見到了唐朝的美酒,不過,這酒精濃度相比於他前世來說,簡直天壤之別。
他原本就是喝酒的能手,千杯不醉,到這裏自然跟喝水一樣,咕咕的灌下了十幾碗,等到實在撐得肚皮難受,便交了五十塊銅板,搖搖晃晃的離開了。
歸陽候府是他必須要去看看的,畢竟那老夫人之前說他是候府中人,至於她說的到底靠不靠譜,還要親自去實踐。
歸陽候府恐怕算得上歸陽城裏最為氣派的府邸了,占地八十多畝,紅瓦白磚,高牆大門,始終透露著一種強烈的威嚴,尤其是門口的那一對銅獅子,更是讓人望而卻步。府內房屋鱗次櫛比,抵得上十幾條街道。
那些富商巨賈盡管資產雄厚,但也不敢像這樣來建造府宅,畢竟是要犯忌的。
“當當”那一貫銅錢從銅絲上滑落,沿著光潔的石板迅速滾到了歸陽候府門前的石階旁,當曹錄連滾帶爬的來到那銅獅子中間時,竟見前麵有一雙穿著青黑布鞋的腳定在自己前麵。
抬頭看時,曹錄隻見前麵是一張冷峻而又醜陋的麵孔。那男人差不多四十多歲,卻已老氣橫秋,褶皺叢生,一雙濁目透著凶惡的目光,身材低矮,穿著華麗光鮮,明顯與背後的幾名家丁不同。
他是歸陽候府的管家孔真,而且候府家丁分為四品,今世的曹錄乃是最低等的第四品,府上所有重活累活皆歸他們所做,每年也隻有三天的時間回家探親,而剛到七月,他已將三天都用完了。
“孔全,我讓你回家探望一日,你怎麼就耽擱了兩天?難道你不知道候府的規矩?”孔真撿起地上的銅板,用長袖擦了擦,然後塞到懷裏道,“後山還有五十幾棵大樹,你去伐了,建造新候府正需要木材。”
曹錄到候府之後,雜役給他換上了第四品家丁的服裝。
他見這服裝竟然比乞丐服強不了多少,粗麻布織成,粗糙不堪,而且通身上下都是補丁,再加上那雙破爛的草鞋,簡直渾然一個山野農夫,全然沒有候府下人的模樣。
怪不得出門時這柴夫竟要換上自己的服裝,他是免得丟候府的臉麵。
獨自以一把樸刀伐掉五十幾棵大樹,這對曹錄來說是一次極大的考驗。盡管他前世經受過極為嚴酷的體能訓練,但要在天明之前完成這個任務,還是有些不可思議。
“叮叮當當”,伐木聲在後山響起,直到晚上,曹錄手臂都被震麻了,還是堅持將第三十棵伐完。
他心裏默默尋思,這候府已然氣勢非凡,驚為天宮了,怎麼還要建造新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