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習字(微修)(1 / 3)

馬車行過幾條街,在顧府門前停了下來。

日影西斜,在朱紅廣漆大門上留下淡淡的一層金霧。

秦澍一點也不客氣,好似生怕顧荇之關門逐客,馬車還沒停穩就跳了下去,悶頭往府裏竄。

跑得太快,也沒看清楚路,迎頭便撞上了一具溫軟的身子,耳邊傳來一陣淺淺的鼻息。

“小心!”有人比他率先反應過來,從他懷裏撈過那個顫巍巍的人。

秦澍冷不防被撞個滿懷,隻覺得下午審犯人時候吃下去的茶都已經湧到了嗓子眼兒,登時一個閉嘴想忍,齒關相碰之間立時嚐到一股血腥。

“沒受傷吧?”耳邊響起顧荇之的聲音,難得的有些緊張。

秦澍點點頭,轉身把自己磕破的嘴皮扯開一點,想給顧荇之看。誰知那人卻一陣風似的掠過自己麵前,隻留下一陣到紫色的殘影。

秦澍愣了愣。

一為顧荇之這人的良心淺薄,二為顧府裏突然多出來的這塊溫香軟玉。

夕陽的餘暉歇在她的眼角眉梢,留下碎金色的光。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盈著霧氣,明豔不可方物,不知偷藏了多少個春花秋月。

心跳不覺漏了一拍,秦澍竟覺自己活這麽大,還從未見過這樣一雙勾魂攝魄的淺瞳。

“姑、姑娘有禮……”向來嬉皮笑臉不拘小節的秦侍郎聲音有些抖,望著花揚道:“在下秦澍。”

一開口先吐出一泡血來。

在場之人對他這幅驚悚的樣子表示難以適應,一時沉默,隻有秦澍還看著花揚不依不饒道:“敢問姑娘芳……”

“她就是覃昭的妹妹。”

麵前忽然出現顧荇之那張一貫冷靜的臉,將秦澍的視線擋去大半。他毫無知覺地往左偏了偏頭,繼續笑道:“那可湊巧,你哥哥曾在我刑部任職,與我既是同僚……”

麵對顧荇之再次擋上來的俊臉,秦侍郎又將頭偏向右側,補充道:“還是知己。”

說完舒展眉眼,露出一個少年清朗的笑顏。

然而對麵的人隻是驚魂未定地躲他,一隻瑩白如玉的小手藏在衣袍後,顫顫巍巍地揪著顧荇之的袖子。

一向心寬的秦澍霎時有些受傷。

雖然他知道論美貌、論氣質,麵對顧荇之,整個南祁怕是無人能出其右,但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這小姑娘看起來也就十六七的樣子。顧荇之二十有八不說,還總是一副守禮疏離的架子,跟他這種年少有為、性情開朗、家世顯赫的勳貴子弟比起來,秦澍覺得,自己還是有五成勝算的。

可沒曾想……秦侍郎有點受傷。

“她耳朵有疾,隻能讀唇語,與她說話時得慢些。”

顧荇之說完,放慢了聲音,把剛才秦澍的話重複了一遍。對麵的小姑娘這才怯怯地探出個頭,對著他笑了笑。

秦澍忽然有一種,當著人家爹勾搭他閨女的錯覺……

意氣風發的秦侍郎有點萎,跟在顧荇之身側亦步亦趨嘀咕道:“沒想到覃昭長得眼睛鼻子都不分,他妹妹竟然好看成這樣……”

“逝者已矣,秦侍郎慎言。”

“……”秦澍預料之中地獲了一個冰冷的白眼。

幾人穿過正院來到飯廳,一張不算大的梨花木圓桌上已經擺好晚膳。清粥小菜,簡單樸素,秦澍知道這不是顧荇之不舍得,而是他家風如此,從小就是這麽戒驕奢戒鋪張過來的。

隻是……他偷偷看向花揚。

小姑娘看見這樣的晚膳也是怔了怔,一雙秀美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秦澍倏地有些想笑,看來這“顧和尚”光棍二十多年不是沒有緣由,全憑實力啊!

思忖之間,身後響起一陣腳步,福伯端著一隻燒雞走了過來。顧荇之接過,什麽也沒說,直接放到了花揚麵前。那動作行雲流水,仿佛一切本就該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