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棋局(微修)(1 / 3)

顧荇之聞言,倒是沒有多意外。

金蟬脫殼,以死脫罪的把戲也不是什麽新招,他見得多了。隻是這幕後之人若是知道了該死的人沒死,怕是會搶先一步殺人滅口。

所以這時間,得搶。

他思忖片刻,放下手中的書正要安排,卻見秦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竄到了自己跟前。手上一個下探,精準地抓住了方才被塞進桌案底下的那遝東西,往外一抽,紙張便“嘩啦啦”的散了一地。

饒是脾氣再好,顧荇之也有些惱怒,上前揪住秦澍就把人拎了起來。

“誒!誒!放開我!殺人啦!中書侍郎顧荇之光天化日之下,在中書省公然殺人啦!”秦澍掙紮無果,一邊叫喚,一邊將其中一張紙抖開,非要看個究竟。

“這是……”被人拎著領子的秦侍郎滿臉不解,看著手裏那張類似字帖的玩意兒,臉皺得像苦瓜。

手上一空,東西被顧荇之搶了回去。

“你寫字帖做什麽?”秦澍追著俯身撿拾的顧荇之,非要問個底兒朝天。

“練字。”

秦澍怔住了,覺得自己仿佛聽了個笑話。

縱覽整個南祁,試問誰不知道金陵顧氏嫡係後人顧荇之,除了才學了得,官至高位之外,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特別是那一手矯若驚龍、鸞飄鳳泊的書法,更是少年成名,就連先帝都讚他為南祁書法第一人。而如今這顧和尚卻一臉無覺地告訴他,他寫字帖是為了練字。

秦澍一噎,隻覺得他這是既看不起他刑部,又看不起他秦澍。

質疑的話正要出口,門外響起叩叩的敲門聲,秦澍一愣,聽見主簿略染焦急的聲音。

“巡城禦史來報,說是秦淮河南岸,有一官員醉酒鬧事。”

顧荇之還是一副天塌下來都無所謂的樣子,拽著手裏的字帖,行到桌案旁才轉身問了句,“是誰?”

“卑職不知……”主簿低頭揩汗,“那人看起來麵生得很,但衣著華貴出手闊綽,身上還戴著皇室子弟才有的玉玨,衙門不敢輕易拿人。”

顧荇之聞言眉頭蹙了蹙,依舊是平心靜氣地道:“那也該找刑部、大理寺或者禦史台,找到中書省是什麽意思?”

主簿囁嚅,隻得繼續道:“他……他是主動要求要見顧侍郎你的,還、還問顧侍郎敢不敢再跟他一弈高下。”

手上的字帖沒拿穩,“啪”的一聲落到書案上,室內霎時安靜下來。

顧荇之與秦澍對視一眼,隻見他張大嘴巴,一雙杏圓眼無聲地眨了眨。

醉酒、鬧事、皇室子弟、近日進京,再加上“棋臭癮大”的德行,除了是那個人以外,還能是誰?

“啊……那個……”秦澍又開始習慣性地打哈哈,“殿前司那個虞侯的事拖延不得,事關緊急,我現在就得回刑部一趟。反正他要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就自己去吧。”

說完又是一溜煙兒地沒了影。

顧荇之無奈一笑,對門外淡淡吩咐了一句,“備車。”

*

馬車轆轆行過喧囂的街巷和鬧市,來到金陵城裏最為熱鬧的秦淮河南岸。饒是還未入夜,此處業已是行人如梭、車水馬龍。

饒過兩個路口,顧荇之讓人把車停在了南岸最大的一間青樓門外。

如他所料,眾多路人圍繞的青樓門前,一幫衙役和幾個巡城禦史都束手無策地看著眼前這個撒潑打滾的人。

那人一身秋香色蘇繡錦袍,明明是又明豔又老氣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卻一點都不違和,和著那些歇在他周身的陽光,將他襯托得更加熠熠。

那雙自含春色的桃花眼半睜半閉,酒意微醺,麵色酡紅,讓人忍不住想更近一些,看看裏麵到底藏下了多少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