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推辭女主人的善意,薄朝彥嚐試著摘下一顆,剛要視死如歸放進嘴裏,又聽見神明說。
“吃過黃泉的膳食,就再也沒辦法離開黃泉了。”
薄朝彥立刻把葡萄放回原位,動作流暢,絲毫沒有反悔的局促。
“這個名字並不算特殊,同名同姓的人應該有很多吧?”朝彥說。
伊邪那美端坐著,斂下眼:“不一樣的,概念在形成之後就不會改變。人類對自己名字的認同貫穿了他們的整個人生。這是構成人類的一部分,我不會分辨錯。”
薄朝彥若有所思。
好像是有這樣的說法。
人在指代自己和他人的時候,都會用「名字」來作為最簡單載體,因為不同的姓名,人和人才能以最低程度區分開。
這樣想的話,其實鬆本清張的無數筆名也一樣。
不同的筆名圈定出了不同的人生,這是所有事情的基礎。
“不過您似乎對之前那個男人很憤怒。很冒昧我用乏味的詞彙來簡述您表露出的情緒……他是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嗎?”
伊邪那美原本還算溫和的態度在瞬間發生了轉變。
“為了不入輪回,他徹底拋棄了自己的「名字」。”伊邪那美冷冷說,“這是沒用的,所有存在都是「概念」,沒有我不知曉的概念,也沒有能從我手裏逃走的人類。”
這樣啊。
博爾赫斯的《博爾赫斯談藝錄》也有這樣寫:在古埃及人中,也盛行類似傳統。每個人都取兩個名字,一個是小名,讓別人叫的,另一個是大名,是真實的名字,對別人是保密的。
保密則是因為想要避開會招致死亡的神明。
不過……
薄朝彥:“名字是可以簡單拋棄的嗎?”
“隻要拋棄作為人類的自我就可以。那個人太狂妄了,認為沒有任何存在可以剝奪他的記憶,即使是神明也不行。”
朝彥隱約能理解神明被蔑視的憤怒,他誠心請教:“可他看起來對黃泉非常熟悉,如果不是從輪回中逃脫,是怎麽保留記憶的呢?”
“在他重返人間的時候,會忘掉所有的事情。直到死去,重新踏上黃泉之路,那些記憶才會重新浮現。”
伊邪那美皺眉,“因為實在是太煩人了,我讓他體會了人類的各種災禍。他曾經因為疾病被拋棄,因為禍亂被分食,因為各種意外而遭遇不幸……即使這樣還要保留記憶,是什麽樣的蠢貨才會有這樣的堅持啊?”
薄朝彥:“……”
怪不得那家夥會氣得想直接動手……生前的所有不幸在死後全部回憶起來,這樣反覆誰不瘋啊!
神明對自己做了怎樣殘酷的事情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