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人在家裏要小心水電,煙少抽點,到飯點了怎麽都得吃飯,別有一餐沒一餐的。”
酸澀開始湧上腦門,阮玫的聲音開始變了調:“嗯,你也要注意身體……”
陳山野捧起她的臉吻了下去,心又開始揪起來:“寶,你別哭啊。”
“我決定了……”
“什麽?”
“你那錢我不還你了,就欠著!”阮玫憤憤地把偷跑出來的眼淚抹陳山野衣服上:“等到你回來,我才繼續還!”
“好,都依你。”
陳山野巴不得她永遠不要還,這樣他們之間就算再怎麽改變,都還存有那張看似兒戲的欠條作為紐帶鏈接起兩人。
月台的風裹挾著熱氣和煙草味,攪動起他們身邊帶著離別憂傷的空氣,風變得緩慢,周邊人影變得透明,廣播通知列車即將開車請乘客盡快上車的聲音變得飄渺。
陳山野一寸寸吻著她的唇,柔軟溫熱的呼吸鑽進唇縫,胸腔裏的情意被小火燒得滾燙,喉嚨裏漫起綿密微酸的泡沫。
破裂的泡沫堵得鼻梁眉心泛酸,身邊似乎傳來了戲謔的口哨聲,可專心接吻的兩人並不打算理會。
直到月台工作人員拿著小喇叭重複催促抽煙的乘客趕緊上車,陳山野才鬆開她。
阮玫忍著淚,狠下心,咬得他的下唇滲出鮮血:“陳山野,等歸等,別讓我等太久了。”
陳山野舔走鐵鏽血腥,啞聲應承:“知道了。”
白色車門在嘀嘀蜂鳴聲中緩緩閉合,一人在裏,一人在外。
橢圓透明玻璃框著月台上穿著短褲白衣的女子,黑直的長發在她背後被風拂起,是在明媚夏天裏跳舞的墨綠色楊柳。
陳山野低頭掏出手機想給她打電話,阮玫見狀,也拿起了手機等著。
車緩慢啟動了,電話響了,阮玫才發現自己右耳裏還帶著耳機,她接通後對著車裏的男人笑了笑:“喂,你把我耳機給帶走了。”
陳山野也發現了,剛才不知道幾時音樂停了,讓他一直忽略了左耳裏的那顆耳機,便帶上了車。
隨著慢慢加速的列車,他側過身,目光仍然緊緊黏著在月台上的姑娘身上,可已經快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嗯,我帶走了,下次見麵再還你。”
阮玫也不問他,下次是什麽時候。
耳機裏很快傳來藍牙斷線的提示音,提示著他們之間的距離,過長了。
視線裏的人影越來越小,很快的便什麽都看不到了。
一刹那,陳山野想起五月份那一次雨中追尾,他在後視鏡裏看不見那輛白色飛度時頓時漫湧至全身的失落。
這一次也是,他們在縱橫交錯的鐵道路口,又一次分道揚鑣。
掛了電話後他站在車門口許久,才提起灌了鉛的腳,進洗手間洗了把臉。
手撐在迷你尺寸的洗手盆上,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黑碎的劉海被水潑濕成一綹綹,睫毛鼻尖都掛著水珠,嘴唇還帶著阮玫的甜蜜,也染滿了濕熱的血腥。
回到自己的座位,鄰座靠窗的男人瞅了他一眼,待他坐下後,男人好奇問他:“哥們,剛那是你女朋友?”
這對男女外形過分醒目,又在月台上忘情熱吻,很難不受人矚目。
陳山野“嗯”了一聲,把落單的藍牙耳機取下,小心放進背包裏,抽出自己的耳機準備聽歌悶頭大睡。
男人又問了句:“她怎麽進站了又不上車?你們分手啦?”
陳山野很想應他一句“關你屁事”,但忍住了,隻反駁了一句:“沒分手。”
他塞緊了耳機,側過身子閉上眼。
明明沒分手,怎麽比分手還心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