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布拉魯永夏的季候, 窗外永遠鬱鬱蔥蔥。
暴漲的湖水退了許多, 露出青草豐茂的河岸。
樹的影子倒映在湖麵,枝葉縫隙裏,夏日裏幾近透明的耀眼陽光折射出流水一般浮動的金色紋路。
窗口的玫瑰換了新的。
屋內再度洋溢起芬芳甜膩的氣息。
傅宗延不作聲坐了許久。
他不說話就十分威嚴, 此刻僅是坐在樓梯上,也仿佛身居高位, 聲色沉穩。多年戰爭的洗刷,早就讓他人前不容置疑、不可冒犯, 而作為聯邦培養的優秀的軍事精英, 一言一行如同標尺一樣精準、擲地有聲——如無意外,他的一生隻有兩種結局:戰死或是病殘。
感受到身後異常沉默的氛圍, 溫楚貼心地沒有回頭打擾, 他知道恢復記憶的傅宗延需要一點時間。
慢慢地,記憶再度向傅宗延敞開一角。
某個危機四伏的夜晚忽然闖進他的腦海——潮濕的雨夜,苔蘚遍布的峽穀,他孤身一人出了帳篷,周圍連綿起伏的山峰好像人類鐫刻偉大歷史的巨碑, 無聲聳立著, 昭示著他的內心。
這個片段出現得太突兀, 與眼下的陽光明媚、溫馨寧靜截然不同,傅宗延有些愣神, 連溫楚不知何時走到麵前都不知道。
樓梯重新安裝加固後,Omega的腳步聲都輕了。
溫楚穩穩當當來到傅宗延麵前,低頭瞧了幾眼出神的Alpha,然後在他身邊挨著坐下。
過了會,見傅宗延還在走神,溫楚隻好趴到他膝上,伸手摟住Alpha腰腹,扭頭用力埋了進去。
很快,獅子低下頭圍著小貓轉。
傅宗延摸了摸溫楚柔軟的頭髮,俯身親他一邊露出來的耳朵。
“在想什麽?”溫楚聲音傳出來悶悶的。
“你坐了好久。”
傅宗延笑,如實道:“想到有個晚上我們睡帳篷。”
傅宗延一說,溫楚就想起來了。那回他還蠻開心的,雖然追兵就在身後,不知何時會來到,但他睡在帳篷裏,因為傅宗延帶來的無與倫比的安全感,在那個風聲鶴唳的夜晚,他居然找到了一絲露營的雀躍。
溫楚笑起來。
傅宗延沒問他為什麽笑。
他幹脆把人抱到自己身上坐。溫楚摟著他的肩膀,傅宗延一點點嗅聞他後頸的信息素。沒一會,溫楚就睡著了。窗外天光漸暗,傅宗延抱人去樓上,隻是人剛放進床裏,樓下敲門聲就響起。
來人氣勢洶洶,敲得格外不客氣,把溫楚也吵醒。
他坐起來,傅宗延沒讓他下床,心底對於來人是誰大概有數,便說:“沒事。”
門剛開,陸昂川氣得發青的臉就湊了過來。
傅宗延沒讓他進來,隔開陸昂川往裏擠的身體,語氣平穩,略帶威嚴:“出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