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輕猛地扭頭,打斷了她的話:“我和人家不熟。”
母親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多一點希望也是好的啊,你去問問,興許——”
何輕推開了她的手,喉嚨有些幹澀:“你知道什麽?”
“那個主任,上次提了一句,說他是院長親戚,家裏很……”母親低聲道。
何輕有些失望:“所以呢?人家有權有勢,什麽也不缺,婚姻美滿,憑什麽幫我?”
見她真的不高興了,母親趕緊道:“我這不是聽說他是你前男友嗎,你們好歹有點感情?”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何輕笑了聲:“那人家要你女兒做小三,才肯救你前夫,你也願意?”
母親臉色瞬間煞白,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何輕閉了閉眼,她從來不跟母親說這樣的重話,哪怕被她丟給何教授,十幾歲的時候天天跟何教授吵架,她也沒恨過這個女人。
她從小就目睹了母親的軟弱,婚姻的悲哀,所以看到母親毅然離婚,她心裏還是為母親高興的——
她終於為自己活了一次。
二十歲嫁給何教授,相夫教子,一心一意做家庭主婦,最後眼睜睜看著何教授和別的女人親密相處,何教授說那是“文友”,何輕一點也不信。
她見過他們一起吃飯,從小到大,何輕從來沒見過父親那樣溫柔的神色。
所以母親離婚後,何輕從來不說自己跟何教授的矛盾,日子過的再擰巴也不跟母親說聲不好,就是怕她心軟。
可是現在呢?
母親人離開了家,心卻依然被困在過去的家庭,拚命賺錢給女兒攢嫁妝,三五不時關心一下何教授,這樣詭異的家庭相處方式,何輕厭惡至極。
何教授病了,他那些過去的“文友”,沒有一個來看他,其實早就沒了什麽紅顏知己,但是何教授固執的過著一個人的生活。
何輕站了起來,準備出去買點水果。
卻看見母親眼底的淚水。
母親看著她,語氣盡是哀求:“何輕,那是你父親,他才五十啊……”
何輕站了一會兒,轉身就走了。
她眼睛也紅了:那我呢,我也才二十幾歲啊?
她再恨何教授,也不會不救他,更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去死。
但是她就得要答應林秉川嗎,做一個一輩子見不得光的情人?
她想起剛到倫敦的時候,林秉川不遠萬裏追來,看見他的那一瞬,她是動搖了的。
但是林秉川卻道:“何輕,跟我在一起,我不會辜負你……周念慈和我隻是聯姻,我和她以後互不幹涉,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
金錢,名利,權勢……他什麽都能給她。
除了一個正當名分的地位。
十一 山崩
後來想起那一段時間,何輕還是覺得壓抑,而且不願回憶。
母親的日日懇求,林秉川時不時的電話,還有何教授越來越糟糕的身體指數。
何教授還是跟以前一樣,愛講大道理,專門逮著何輕講,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要不是看他病情一天天嚴重,誰都不覺得何教授有什麽不對勁。
何輕老老實實聽著,是真的認真聽,雖然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畢竟何教授那些老派的思想,不是一般人能認同的。
何教授見她乖乖的樣子,心裏歎氣,那一個月說了好多好多——仿佛像是要把這輩子所有的話都說完一樣。
有時候連她母親都聽不下去了,勸他多休息休息,卻被何教授趕出了病房。
成帆有時候晃悠來,他雖然相貌不錯,但是何教授非常不待見他,有時候脾氣上來抓著他也一頓教育——
成帆也不在意,還笑著點點頭:“對,何教授說得對。”
何教授對他的態度還是很滿意的,漸漸的看見他瞎晃悠,和何輕說話聊天,也不再介意了。
成帆還以為這老頭相上自己了,結果有一天何教授突然問他:“成醫生啊,你家裏還有沒有沒結婚的兄弟什麽的?”
正在削水果的何輕差點削了自己的手指,白了眼自家父親:“你一天到晚想什麽呢!”
何教授不搭理她,殷切的盯著成帆。
成帆慢吞吞道:“還有個哥哥,不過比我大不少……”
“人怎麽樣?穩重嗎?”何教授眼睛亮了。
成帆一想起自家大哥,心說那可他媽是太穩重了,穩重的跟秤砣一樣,但還是道:“人還行,但是離過婚了……”
何教授大失所望,不過想想也是,成帆都快三十了,他哥哥肯定也結婚了,歎了口氣就沒說話了。
成帆對著小老頭印象不壞,故意問道:“怎麽不問問我啊,我這麽個適婚大帥哥,您都看不上?”
何教授不屑一顧:“得了吧你,何輕又不喜歡你……”
成帆驚奇道:“你怎麽知道她不喜歡我,你看她天天跟我聊的多開心呐!”
何教授接過削好的蘋果,一點都不信:“你看你天天來,她給你削過一個蘋果沒?這丫頭我還不知道,要喜歡你不知道多殷勤……”
成帆默了默,發現何輕真的除了跟他說話,從來沒示好過——都沒找他要個微信什麽的!
帥氣迷人的成醫生磨了磨牙,看著一臉無辜的何輕,覺得這傻姑娘也不會怎麽討好男人,還沒開口反駁,就聽見何教授邊吃蘋果邊道:
“而且我瞧著你也不像喜歡她的樣子,你說你大好年紀不忙著事業,天天吊兒郎當的像話嗎?”
成帆哈哈大笑:“搞事業哪有看漂亮姑娘開心?”
何教授翻了個白眼,嫌棄道:“我看你也不像喜歡漂亮姑娘的樣子……”
成帆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