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驚了一跳,側臉瞅他,「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他二話不說就攤開一本三司奏來的賦稅折子,「我說,你執筆。」
她被逼拿筆蘸過朱墨,神思猶怔。
做了這麼多年他的臣子,雖是在朝政軍務上事事為他分憂,但何曾做過這種僭越逾製之舉?而今她成了他的皇後,雖能與他執手共立同起同坐,可他真會允她內闈涉政?
他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嘴唇摩挲著她細嫩的耳垂,低聲又道:「北麵這麼大塊疆土都分封給你了,怎能不允你參預朝政軍務?」
這恩寵來得太快太盛,令她一剎那間竟然有種錯覺,好像這些事早就是他計劃好的一樣,但這感覺卻又轉瞬即逝,朱墨一滴落下去,濺了數點紅。
他叫她看折子,又口述禦批與她聽,讓她依他之言代為批復,一本接一本,直至半夜時分才批完。
她擱下筆,又撿出最重要的幾本與他過目,見他閱後無異,這才一一封起來收好,動作仔細認真,神色一絲不苟。
他忍不住又低頭親她,她輕輕一笑,湊過去回了他一個吻,可這又令他張狂起來,一把撩開她的衣服便埋頭而下。
她嘶喘著,急著推他,「別,別在此處……」怕他右臂上的傷又裂開,自己倒成了罪魁禍首。
他起身箍著她的腰往內帳帶去。
燈燭一掐,裏外皆暗,他的眉眼輪廓愈顯深邃,盯著她好似黑夜山林中的野獸一般。
她無措地輕歎,撐臂伏在他身上,長發垂落他一肩,細聲在他耳邊輕道:「你……別用力。」黑暗中看不出她的臉有多紅,隻聽得見她甜潤的呻吟聲,和他抑不住的沉重喘息聲。
良久,她一身香汗地趴回他胸前,呼吸微重,似是累極。
他左手扣住她的腰,輕輕撫摸著她纖腰內側的肌膚,突然道:「你的身世,並非是嶽臨夕招供讓我知道的。」
她挪動了一下身子,沒吭氣。
他又道:「冊你為後,亦非迫不得已的權宜之舉。」
怎會不知他話中之意?他能在這北地千州萬山中將她追到,必定是京中有人告訴了他她的行蹤所向,而那人除了尹清還能是誰?可尹清斷不會主動去與他說,他之所以知道要從尹清口中撬這些事,勢必是早在這些事發生之前就洞悉了她的身世以及尹清的來歷。想來尹清能告訴他她的行蹤,一定也告訴了他,她在離京前就已知曉自己身世了。
而他既然毅然決然策軍千裏前來找她,又怎會不知她其實從頭到尾就沒有負過他?
正如她後來知道,他亦從頭到尾都沒有恨過她。
這些話,他不必多說,她就已明白。
他聽見她這平靜的一句,當下便不再開口,隻是溫柔地撫摸過她身上的寸肌寸膚,好像這才是他與她之間最親密的輕訴方式。
他與她是如此了解對方,又是如此替對方著想,為了成全對方那天下萬民之念而不惜犧牲自己,可到頭來卻是這天下萬民之念成全了他與她。
夜色靜寂,她的呼吸漸漸趨淡,身子也愈發軟了下來。
他就這樣讓她趴在自己肩頭入睡,隻覺心中滿足得發漲,許久後又道:「此番委屈你了,待將來回京後,必將這冊後大婚一典補給你。」
她的臉在他頸窩裏輕蹭了下,口中咕噥了句什麼,又安靜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