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別了天福,徑自走到書房門前,發現沒有燈光透出來,以為是燈光太暗,並沒多想,舉手叩門:“表哥,是我。”
裏頭傳來衛莊低沉的嗓音:“進來。”
蕭槿試著推了推,發現門沒閂上,一推就開。
門打開的瞬間,蕭槿愣了一下。
書房裏頭黑咕隆咚的,居然沒點燈,什麽都看不清。
蕭槿呆了須臾,對著麵前的黑暗驚疑不定地喚道:“表哥?”
“我在裏麵。”
“你怎麽不點燈?”
“你摸黑進來吧,燈油不多了。”
蕭槿嘴角一抽,這也太摳了……
她勉強適應了一下書房內的黑暗,一麵腹誹衛莊小氣,一麵往裏走,一不留神撞上了一堵柔軟的牆,尚未回神時就覺一隻手扶住了她的肩。
“小心。”衛莊低低出聲,手在她肩頭略一停留,回身點了燈。
蕭槿這才反應過來她方才大約是撞到了衛莊的懷裏,一時麵頰泛紅,忍不住又在心裏嘀咕,衛莊簡直摳得沒救了,天都黑了還不點燈。
“我等你等得都睡著了,”衛莊在書案後坐下,“還以為你要失約了。”
蕭槿訝異道:“怎麽會睡著,表哥你不是離府試沒幾天了麽?不應該抓緊時間溫書麽?”
“溫不溫都一樣。”
蕭槿心裏暗歎,好像是這樣,以她莊表哥的水平來看,臨時抱佛腳也是沒用。隨即她又想起白日間在雪洞裏偶然偷聽到的他與蕭枎的對話,又恍然道:“表哥,你是不是受了情傷才無心溫書的?”
衛莊一頓,轉頭看蕭槿:“你不要誤會,我不喜歡你三姐,你三姐今日是胡說的。”
蕭槿借著那盞隻點了一莖燈草的油燈發出的微弱亮光打量衛莊幾眼,見他似乎確實沒什麽異樣,倒是信了他的話。
蕭枎虛榮愛胡扯這一點蕭槿是知道的,今日那話說是瞎編出來的也不奇怪。
“你今日為何跟著六表妹去偷看那國公府二少?”
蕭槿見他又提起這樁事,奇怪道:“我不是說了嘛,我是陪著她去的,我對什麽衛二公子沒興趣的。”
衛莊凝視她俄頃,倏然微笑道:“我去參考府試那天,你來送我好不好?”
蕭槿一怔:“為什麽?”
“我覺得你是我的福星,多虧了你提前教天福急救的法子我才幸免於難,若是你此番來送我,我必能考個甲等回來。”
一府之府試共錄五十人,分甲、乙二等,前十名為甲等。
蕭槿心道不管甲等乙等,表哥你能等上就很好了。
她見衛莊一再勸她來送他,推脫不過,隻好道:“那好,我那日早起一會兒。”
衛莊淺淺一笑。
蕭槿望著晻昧燈光裏的少年,心中漸生疑竇。
她總覺得衛莊自打被撈上來以後,整個人都變得不同了。尤其是身上那股落落從容的氣度,談笑間自然流露,宛若天成。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蕭槿暗暗搖頭,覺得大約是她想多了。
由於蕭槿今日來得太晚,衛莊沒拘著她留夠一個時辰,到了飯點兒便讓她回了。蕭槿總覺得她莊表哥後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翌日從家塾裏出來後,衛莊徑直轉去了四房的院子。
他本是來找蕭定的,但蕭定恰巧出去會友了,四夫人馮氏應接了他。
衛莊並不打算繞彎子,張口就跟馮氏說起了蕭枎欠他銀子的事。馮氏起先不信,後頭聽他說的一條是一條的,漸漸心驚,一時懵在當場。
馮氏將蕭枎叫來盤問,蕭枎見衛莊竟然真的跑來她娘麵前追債,臉色一白,心慌不已。但她仍舊覺得衛莊手裏沒有證據,死不認賬,直道衛莊是無中生有。
衛莊冷笑道:“三姑娘認不認我不在意,我隻管要錢。我這幾日要忙著府試互結、具結諸事,暫且沒有餘暇。待到我考完府試,我要見著我那三百兩銀子。若是四夫人與四老爺打算包庇三姑娘的話,那我隻好將此事捅到姨父那裏了。”
他臨走前見蕭枎一臉不服,冷冷淡淡道:“三姑娘不要以為沒有借據就能一了百了,我想證明,隨時都能拿出證據。”言訖,拂袖而去。
馮氏一把揪住蕭枎,切齒道:“你真的拿了他三百兩?!”
蕭枎被母親再三逼問,無奈之下隻好承認。馮氏氣得使勁推她一把,怒道:“你個不省心的東西!你知道個輕重麽?”
蕭枎被她搡得狠狠跌了一跤,委屈哭道:“我就想用好點的東西,我手裏的那點錢又不夠……我又不像八妹,想買什麽都有三伯母貼補……”她口中的“八妹”指的是蕭槿。
馮氏聽她說起這個就來氣,當下怒道:“你是抱怨我沒法讓你過好日子是麽?!”
馮氏出身不如季氏,家中也不如季氏娘家資財豐厚,妯娌之間難免攀比,馮氏本就覺得這是她心裏一根刺了,如今被女兒揭出來,心頭火立時噌噌往上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