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讓這件事情傳到燕昭耳朵裏。
年輕,女大夫,醫術卓絕,還有治瘟的經驗,這麼多特徵結合起來,*起隻能想到一個人——顧朝歌。
可是當地人說她姓「易」啊。
對這一點,*起百思不得其解,猜想可能是為了躲避北胡而起的化名吧,於是寫折子的時候隨手將這件事情報了上去。
然後……
然後伊相等君上一登基,就迫不及待要翻天。
「不管是不是她,我總該去親自瞧瞧才放心。」見皇帝不批假,伊崔親自上殿來要。
燕昭瞪著他,眼裏要冒出火來︰「你知道現在公文堆積如山,事情多如牛毛吧?」
伊崔輕描淡寫︰「六部尚書是擺著好看的嗎?多讓他們活動活動,對陛下有好處。」
「是啊,朕覺得伊相最應該以身作則,好好活動活動。」燕昭咬牙啟齒。
伊崔雙手攏於袖中,如今換了一雙特製的鞋子,他不用拐杖也可以平衡走路,於是他就攏著袖子朝燕昭微微一笑︰「是啊,君上派我出去活動活動吧,舊朝都城那邊,趙將軍也需要人幫助呢。」
放屁!明明就是要去漢中找人,還厚著臉皮以出公差的名義,要錢要人要待遇是吧?燕昭心裏冷笑,暗想那個什麼易大夫早已不在漢中,他去了也見不到人,可是聽到一點關於顧朝歌的消息,就哭著鬧著要去找,這不是在向他示威嗎?這是不是在威脅他,發的尋人通告不好用,盡找來冒牌貨,所以他就要辭官不幹?
這是不是在向他示威?
他自己派出去找人的那幾個大漢不是也不好用,有什麼理由怪他,哼!
若不是伊崔,若不是失蹤的那個人是顧朝歌,換了別人,他早就……燕昭咬咬牙,他忍。
燕昭陰沉著一張臉勉強答應。
看他點頭,伊崔喜笑顏開,優雅地長身作揖︰「多謝陛下恩典。」語罷後退出殿,轉身離去,看著他䱇瑟的背影,燕昭忍不住吼了句︰「喂,你小子給朕早去早回,聽見沒有!」
伊崔沒回頭,腿腳利索地下台階,溜得比兔子都快。燕昭在殿中恨得牙癢癢,內心陰暗地想,萬一哪一天顧朝歌來東都找伊崔了,伊崔人不在,他是絕對不會派人去通知這個混蛋的!就讓他著急,著急死!
話說回來,顧朝歌這小妮子,到底跑去哪兒了?怎麼連他皇帝陛下發的尋人告示都石沉大海,無半點音訊。
其實,燕昭不知道,他發的告示,是有用的。
相當有用。
如果不是這張通緝令一般的尋人告示,顧朝歌估計在路上磨嘰到今年秋天,都未必回得來。
「君上是在通緝我,一定是在通緝我對吧!」第一次在某縣城裏頭看見這畫著自己畫像的通緝令,顧朝歌差點以為北胡汗王坐天下了。她戴著鬥笠在小驢車裏頭躲著,李佑大去找人打聽,知道這隻是新皇發的一份尋人告示,找一個有名的女大夫的時候,李佑大鬆了口氣,回來告訴顧朝歌原委。
他們因為流亡的原因,消息知道得比較晚,燕昭登基之後一月,顧朝歌才知道天下已經太平,皇帝換人做了。
李佑大帶來的消息並沒有讓她感到安心。她躲在驢車裏頭,哭喪著臉,扳著指頭細數自己逃出來有幾個月了。然後驚覺竟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個月,而且她竟然沒有給伊崔和燕昭傳過一次消息報平安,他們肯定很生氣,所以才要通緝自己!
「我不要去官府!我才不要他們送我回去!」因為在北胡的俘虜經歷,顧朝歌的安全感大大減弱,而且她對官府的固有印象在於「坐牢」。雖然現在官府換人當家了,可是隻要不是她熟悉的人,她就本能地覺得不安全。
「李大哥,還是請你送我去汴梁……哦不,東都吧,」顧朝歌眨著一雙真誠的大眼睛,懇切地請求李佑大,「這一次我們快快去,不要延誤,也不要被人發現我是通緝犯!」
李佑大無奈地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顧朝歌走得實在太慢,雖然是為了救人,也做了不少好事,但是……李佑大想了想,糾正她︰「朝歌,你不是通緝犯。」雖然很像。
「沒差啊!」顧朝歌哭喪著臉指著外頭牆上貼的那張,醜得要死的她的畫像,心想燕昭一定很生氣,最重要的是伊哥哥一定非常非常生氣,所以才要官府抓她!她不要被官府像抓小雞仔一樣抓回去,絕對不要!
拜燕昭的「通緝」告示所賜,顧朝歌加快了趕路的步伐,其實她如今已經在濟源附近,離東都的距離不算特別遠。
隻是她抵達東都的時間卡得十分微妙。伊崔剛剛收拾行囊,帶上阿岩,帶上盛三,帶上得力能幹的士兵們往漢中的方向去,剛走了不過五天。
顧朝歌就來了。
「東都好大啊!」不過沒鎬京大,正常,因為是新都城嘛。站在東都的西大門前,透過幕籬,仰臉瞧著新掛上的「東都」牌匾,據說這匾額是薛吉的墨寶所刻,字體龍飛鳳舞,神韻俱佳,非常好看。
「走吧,我們進去。」李佑大的心情並不如顧朝歌那樣激動,反而十分復雜。他和紅巾軍的舊怨難消,雖然他已經不會再做什麼造反的事情,可是看見昔年弒主的人當上了皇帝,他到底意難平。
顧朝歌發覺了。一路扶持走來,李佑大已經是她非常信任的朋友,見他表情如此,她心有不忍,道︰「李大哥,若是你不願意,我自己一個人進去便好。」
李佑大搖了搖頭︰「我送你到伊府吧,之後我便回鄉。」說著他便拉著驢車,帶顧朝歌進城。東都城門的入城事宜較為嚴格,入城者若非東都住戶,都需要登記姓名、籍貫、入城原由和出入城的時間。即便是女兒家也必須表明身份,顧朝歌在此掀開了幕籬,士兵們一見是個姑娘,就放鬆了警惕,隨意看了看,頜首,表示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