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落地之處雖是沙爍,卻沒有大塊的石頭,相比之下還算鬆軟,顧爽這一跤跌的實在,卻也隻是悶悶的疼,並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害。
身邊不遠處,湖水淨澈湛藍,抬眼,就是高遠幽靜的湛藍天空。高原的涼風吹過來,拂動了耳邊的碎發,掃的臉頰癢癢的,顧爽才算真正醒過神來,明白自己終於撿了一條小命,幹脆攤在河灘上,喘著氣,暗念一聲:唵嘛呢叭咪吽!
很快,那名牧民和鄭卓然、尚凡、王慶東先後趕了過來。
鄭卓然和尚凡趕到的時候,牧民已經把馬匹牽到了一旁。顧爽卻仍舊渾身無力地躺在地上。
一見如此,鄭卓然和尚凡都變了臉色,搶到近前,顧爽卻聽到了匆忙的腳步聲,轉回頭來,朝著他們輕輕一笑。
女子的衣服蓬亂還沾了不少灰土,發髻也早散了,頭發亂蓬蓬地鋪在地上,甚至臉上都抹了幾道灰漬……整個人都狼狽的很。
可偏偏這樣狼狽,還那麼完全談不上什麼形象地躺在地上,就那樣輕輕一笑,卻讓人感到在這頗有些荒涼的湖灘沙爍上,瞬間百花開遍。
不知怎的,兩個心性完全不同的男人竟在同時想到了一個典故--拈花一笑!
釋迦拈花,迦葉破顏一笑。
涅盤妙心,實相無相。於一切相,離一切相。
這個女子明明就在那裏,配上她身後的淨空、鏡湖,卻恍如就此空靈遁去,無處可尋。
那一瞬間,兩人的心中同時大慟。可鄭卓然是奮不顧身地衝了過去,將顧爽從湖灘上抱起來,緊緊地攬入懷中。尚凡卻如呆如癡,愣在當地,沒能做出任何動作。
雖然出了這麼一場驚險,但顧爽並沒有受多大的傷。手心和雙腿內側也不過隻是擦傷,鄭卓然抱起顧爽匆匆驅馬趕回停車場,從車子上取了醫藥包,給顧爽處理了手和胳膊上的傷口。
剛剛在馬背上保命、從馬背上摔下來也隻顧著慶幸,根本沒注意到疼痛。此時被鄭卓然用藥水清理創口,才感受到一陣陣的劇痛,即使她足夠隱忍,卻仍忍不住疼的直吸冷氣。
包紮好,鄭卓然抬眼看了看顧爽,終是詢問道:“可還有傷口?”
顧爽還未從手上的疼痛中緩過勁兒來,聽鄭卓然如此一問,不禁一愣,隨即立刻明白了鄭卓然所問的意思,臉上一熱,下意識地搖搖頭,又緊接著點點頭,卻一把將醫藥包搶到手裏,道:“你先下去!”
顧爽平日溫婉和順,但卻大方端莊,極少有這種小女兒態流露,雖然境況不咋地,卻還是讓鄭卓然心頭一跳,竟下意識地伸出手,將她耳邊垂落的亂發撩起,送到耳後。很滿意地看到顧爽臉頰的紅暈又加深了一層,這才不甘不願又心滿意足地下了車,將車門關好,自己就背對著車子站在車下守候。
遠處,尚凡卻仍舊獨自呆呆地站在湖邊,目光似乎是落在那如鏡的湖麵上,卻又似乎放到了不知何處,久久不曾移動。
顧爽將腿內側的傷清理包紮好,又匆匆換了身幹淨的衣褲,綰了頭發,這才從車上下來。
鄭卓然聞聲回頭看來,那灼灼的目光讓顧爽大臉頰禁不住又有些發燒,急忙道:“走吧,我們去看看桑格……剛才,也不知道撞到馬上沒有……”
提起桑格,鄭卓然不由皺了眉。他一直支持顧爽養狗,不過是因為她的安全考慮。若是為了一條狗傷了她,那就完全的本末倒置了。他甚至在想,即使藏獒,畢竟也隻是一頭畜生,畢竟沒有人懂事。回去幹脆再給她找些人,加強安保力量,養不養狗倒沒什麼關係了。
稍一遲疑,鄭卓然還是沒有直接阻止,而是關切道:“你的傷……”
顧爽趕忙擺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些小擦傷罷了。”
說完,害怕他繼續糾結令人尷尬的傷口問題,自己抬腳就走。
王慶東並不知道顧爽出事是因為桑格的緣故,騎著馬追了一陣子,卻畢竟體力不夠,幹脆沒有再追,返回來,桑格正好叼著那隻倒黴的野兔跑到他的麵前邀功。
這邊一番亂,還有那個租馬的牧民在,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那邊的賽馬會場。聽說馬受驚發狂,不少藏民趕了過來查看情況。
一個五十多歲的藏族漢子老遠看到桑格,就讚了一聲:“好獒!”
再看清桑格的主人後,不由哈哈大笑著跳下馬,衝過來和王慶東擁抱在一起:“老王,你怎麼來了?”
“哈哈,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騎動馬再來看看那曲草原!”
兩人擁抱之後,那藏族漢子指著桑格道:“這是桑格吧?……唉,和我們一樣,桑格也老啦!”
“嘁,”王慶東顯然和這位藏族漢子非常熟稔,不屑地挑挑眉道,“你沒看到桑格還能獨自狩獵回野兔嗎?不服,把你的波瓦找來,我們比一比。”
那漢子臉色一黯,王慶東吃驚道:“難道……”
漢子點點頭:“去年我外出遇上了狼,波瓦受傷不治……不過,”
說到這裏,漢子臉上湧上一片自豪之色:“波瓦沒有給藏獒丟臉,它雖然死了,但臨死還咬死了五頭野狼。你也知道,波瓦可是十三歲多啦。”
王慶東神色中也難掩傷痛,默然良久,方才歎息道:“波瓦,是一條好獒犬!”
歎息過後,王慶東話鋒一轉,詢問道:“波瓦沒了,它的後代還有吧?你那裏有沒有小獒犬啊?”
漢子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是隻為了跑馬才來的……別人來了不敢說,你老王來了,難道還能讓你空著手離開?走,跟我去喝酒去!我這一次可是帶來了最好喝的青稞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