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爽把茶杯一放站起身來:“老師們不用客氣。孩子們轉移了,學校的清理維護工作……蔡校長您看,還需不需要我安排幾個人過來幫忙拾掇拾掇?”
蔡校長連連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幾個帶著高年級的孩子們就幹了,顧總公司裏也有那麼多事,就不用再麻煩了。”
公司裏確實好多事情,而且,若是大雨再繼續下幾天,天澤公司都有可能成了泄洪場……
顧爽辭過老師和孩子們,開著車子又匆匆離開了。
將這幾處都安排好了,顧爽也就沒了其他需要顧慮的事情。王營子村的村長,她也聯係過了,那邊的情況還好,村東邊就有一個山坡,村子裏已經準備好了數十頂帳篷,萬一雨下大了,他們可以臨時搬遷到山坡上,住到帳篷裏去。
其他三個村莊相對來說地勢要高一些,顧爽也就不怎麼擔心了。
處理完這些事,顧爽從小學裏出來,雨勢又放緩了,甚至還停了一段時間。顧爽開著車直接去了水產養殖場和河堤上巡視了一遍,看到員工們雖然疲憊,精神卻還算很振奮,加固過的堤壩和池塘都還安全,顧爽問過值班替換的情況,知道每隔五個小時就會輪換一次,不至於太累,後勤也跟得上,飯菜和水都是送到大壩上去的,也就放心了,開著車子繞著養殖場轉了一周,確定沒有新增加的情況,這才在蒙蒙的夜色裏回了家。
進門,家裏的晚飯已經準備好了,顧爸爸和顧彬在堤壩上盯了半天,和她前後腳進了家門。
“唉,這老天爺是咋了,咋就下起來沒個完了呢!”顧媽媽絮絮叨叨地迎上來,遞了塊幹毛巾給顧爽,一邊道,“看看你們爺幾個,一個個都和水母雞似的,唉,這雨水寒氣最重了,一不小心就要做病的……快去洗洗換換衣服,飯都做好了,換了衣服就下來吃飯。”
“噯,媽,沒事,您中午給我喝了薑湯了,從裏往外熱乎著呢,那裏還能受寒啊!”顧爽笑嘻嘻地寬慰著媽媽。換來顧媽媽一巴掌,嘿嘿笑著上樓洗澡換衣服去了。
等她換了衣服下樓,才看到王瑞麗也已經回來了,正和顧媽媽一人抱著一個小包子在哄著。
白天兩隻小小包子還不太找媽媽,喝牛奶吃輔食也不讓人操心,但是這天一擦黑吧,倆皮小子就想起親娘來了,牛奶也不喝了,輔食也不吃了,哼哼唧唧地不樂意呢!
“唉,臭小子,虧我這麼稀罕你,還是沒有親娘好哇!”王瑞麗一邊兒笑罵著,一邊兒把二寶遞給顧爽,還有些不甘心的在小家夥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家夥找到了親娘,也不在乎這撓癢癢般的巴掌了,樂的摟住顧爽的脖子就拱開了。
嗬,感情這小東西餓壞了,找到親娘就主動找起自己的奶瓶子來了!
王瑞麗看著直笑:“哈哈,剛才我還不平呢,沒想到,找你也就為了吃口奶啊!”
顧爽白了她一眼,抱著二寶來到沒人的客廳,撩起衣服開始喂奶。顧媽媽也抱著更加不高興的三寶走進來,還順著王瑞麗的話笑道:“她也就這麼點兒用處吧,等斷了奶,估計這倆小子跟誰都不會想起她來了。”
看著倆笑的賊特兮兮的人,顧爽表示很無語,可一個是自己親媽,一個是老大姐,也由不得她說什麼話,隻能裝作聽不見。不過,心裏還是真心為王瑞麗高興。這位的表情已經基本沒什麼哀傷幽怨之色了,看來是真的想開了。
這麼爽利的女人,能夠擺脫那隻偽善的偽君子,她真心為她拍手稱快!
喂飽了倆娃,倆皮小子也就不再哼唧了,一撒手,樂顛顛地在地上的小墊子上爬起來。
一會兒,顧爸爸和顧彬也洗漱了下來,一家人還算輕鬆地吃了頓晚飯。
到了晚上八九點鍾,雨也一直沒下,顧媽媽直念佛:“阿彌陀佛,終於不下了。這打起天來,水下去的也快……”
其他人卻並不怎麼樂觀。不說天氣預報說雨還會持續,就經驗分析,這暫時的停頓,並不一定是什麼好事。
俗話說,‘亮一亮下一丈’,說的就是大雨暫停片刻之後,隻要不起風,雲散不了,就很有可能還有更大的雨緊跟而至。
因為不知道夜裏會不會有情況,顧爽幹脆把二寶三寶交給了顧媽媽帶著睡覺。她自己則回了房間休息。
連續幾天,她都為了大雨而奔波操持,也實在是累了,頭一挨枕頭,片刻就睡熟了。
睡到半夜,顧爽被一陣急促的雨聲驚醒,睜開眼凝神一聽,雨點密集地打在房頂樹枝上,發出幾乎分不開的響聲,連成一片,雨沒停,而且比前幾天的雨勢都要大!
幾乎沒有停留,顧爽就從床上躍起來,匆匆換了一套比較厚實的棉質運動衫,就下了樓。
她來到樓下,顧爸爸和顧彬也都被雨聲驚醒走了出來,顧爽看著一臉疲憊的顧爸爸,很是不忍心,讓他在家裏休息,顧爸爸卻不放心,最後還是一起出了門。
坐上車,顧爽就開始撥打電話,一一聯絡各處堤壩上值班的人,得到的回複都是情況正常,沒有什麼險情,這才稍稍緩了口氣。但也隻是暫時放心,照這個雨勢下去,黃河大堤不提,水產養殖的池塘隻怕就要溢水了。
一邊走著,顧爽又聯絡了幾個村子的村長,特別是王家營子的村長,那邊已經紮好了帳篷,地勢低窪的人家也已經搬到帳篷裏了,顧爽算是可以放下這一塊。
爺三個趕到水產養殖場,鋪天蓋地的大雨中,一方方池塘和外邊的水幾乎分不開了,用沙袋增高的堤岸淺淺地露出一線,正在駐守的員工們正在緊張地增高加固堤岸,那些大功率抽水機已經停了,因為池塘外邊的水位根本不比池塘裏低了,水已經無處可排了。
顧爽轉了一圈,池塘的情況雖然看起來危險,但這雨要是不長期下,幾個小時還是能挺住的。不過,顧爽還是囑咐帶隊的主管人員,形勢不好,首先要保障員工們的生命安全。要先看好退路,穿好救生衣,並把十幾艘養魚用的橡皮艇也準備好,以防萬一。
看完池塘的情況,顧爽又來到黃河大堤上。
暗夜裏,渾黃的河水喘息著,裹挾著雜物和泡沫奔湧而下。好在,他們所在的位置在黃河南岸,一直以來,河堤建設還沒有放鬆,多年的維護下來,河堤還算堅固。並且,顧爽看到,整個河堤上都布滿了軍隊。
關鍵時刻,子弟兵們頂上來了。
看著那些年輕的小夥子們頂著大雨,緊張而有序地運送著沙袋、石塊,不斷加固加高著黃河大堤,顧爽看著這裏不用她操心了,稍稍看了一下,就準備回去經管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剛剛轉身走了幾步,還沒等下大堤呐,一個扛著兩隻沙袋的士兵在她身邊經過,腳底一滑,朝著她摔了過來。黃河大堤正常情況下就有七十幾米二十米高,經過這幾天的不斷加高加固,隻怕都有小三十米了,而且,上下河堤都是踩著臨時用沙袋堆積出來的坡道,其他地方可都是白花花一片汪洋了。雖然水不是太深,但這麼高的高度摔下去,人就七葷八素了,再落入水中的話,很有可能因為來不及自救而溺水……
顧爽身體輕盈,反應也特別快,就在小戰士摔倒的刹那,她的身體先於思維的反應,往旁邊輕盈地一躍,就躲開了那個摔倒的戰士。她這麼一躲,是避免了被撞下去的危險,可那名小戰士卻控製不住身體,直直地往大堤邊緣摔出去。
黑暗中,極好的視力,極近的距離,讓顧爽看清了那名小戰士的臉。這是一張極年輕的臉,顧爽甚至清楚地看到了小戰士上唇上絨絨的胡須,這還是個孩子,一個大孩子啊!
幾乎在她剛剛躲開站穩的同時,顧爽就伸出了手,一把扯住了那名戰士的衣服。
關鍵時刻,顧爽的大力氣起了作用,那名小戰士堪堪滑落到了大堤的邊緣,又被顧爽生生地拽了回來。因為情況緊急,顧爽情急之下沒有控製住力道,竟拽著那名小戰士往後跌倒,兩人一起摔倒在了大堤上。
還好,他們站的地方距離另一邊有一段距離,才使得他們沒有掉到另一邊去。從這邊摔下大堤還是可能會有危險的話,掉到另一邊那絕對是有死無生。另一邊正咆哮狂躁著洶湧而下的黃河,可不是人力能夠抵禦的,掉下去的話,估計連個泡都冒不起來,就被卷走了。
顧爽坐在地上,心砰砰地狂跳著,那名小戰士首先從驚嚇中醒過神來,一邊呐呐地連聲說著對不起和謝謝,一邊仿佛火燒了屁股似的從顧爽身邊逃開。
顧爽笑著搖搖頭,撐著爛泥自己爬起來,將那兩隻沙袋撿起來,遞給那名小戰士,囑咐了一聲:“注意安全!”
轉身,離開了大堤。
原來上堤,不過是淋濕了,今天好,一趟大堤下來,滾成泥鰍了都!
回到池塘這邊,顧爽和員工們一起,將池塘堤岸又加高加固了一遍,另一邊,有個人提了個意見,地麵上無處排水,那麼往地下排水呢?
這個看起來有些異想天開的意見,無疑是給瀕臨絕望的人們帶來了一線曙光。
水產養殖這邊一直以來都是引用的黃河水,並沒有打地下井,但往南邊不遠的養殖場那邊,卻打了不止一口地下井。而且,因為灌溉,公司的水龍管道也不缺,機器也不缺……
不管怎麼樣,有這麼一個方法,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希望,那就試試吧!不試,就不會有成功!
命令下達下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一卷卷水龍管道就送了過來。養殖場那邊的員工很熟練地把管道連接好,又是半個小時過去了。
電機啟動,水龍管道應聲被水流鼓脹起來,水在電機的高壓下,順著一條條水龍向著南方流去……
五分鍾後,養殖場那邊的人打來電話,地下排水沒有發生異常,地下排水--成功了!
眾人一片歡騰,顧爽也是一臉喜色,緊緊地摟住顧爸爸的胳膊,露出了數天一來第一個燦爛的笑臉。
或許有人會問,這到處都是一片汪洋了,怎麼還能往地下排水呢?這個說起來,就要解釋很多東西了。
大致說起來,地表水和地下水其實是兩塊完全獨立又密不可分的體係。地表水沉降之後,會形成地下水,地下水被開采出來之後,也會成為地表水,甚至,有些地下河就連通著地麵的江河湖泊……但是,一般情況下,地下水和地表水兩大係統互相轉化是需要一個過程和一定時間的,地表水洪澇成災,地下水卻不一定飽和,隻要地下水不飽和,有一定空間,往地下大壓力排水就能成立。
顧爽試了,甚至是帶著賭一把的性質試了。好在,她成功了!
隨著電機不斷工作,連續數天不斷上漲的池塘水位,終於開始緩慢地下降了。
與黃河大堤上嚴謹肅穆緊張的氣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天澤公司這邊的高聲歡呼,終於引來了那邊的注意。等這邊的消息傳過去後,那邊卻隻能搖頭歎氣了。
小小的池塘,即使積水再多也有限,往地下排水還有可行性,黃河水超大洪峰的巨大流量……呃,不信你可以試試,估計能被無數人當成瘋子或者白癡!
池塘滿溢找到了解決的辦法,眾人歡呼之後,一張張疲憊的臉上都帶上了一絲輕鬆地微笑。
危機暫時算是解除,留下值守的員工,其他人在池塘水位逐漸下降後,陸續離開。第二天,他們還都有自己不同的工作。種植園、養殖場雖然沒有水產養殖這麼嚴重,可也有很多問題,隻要雨不停,水不退,大家夥兒誰都輕鬆不下來。
顧爽在觀察了一個小時後,也帶著顧爸爸回家了。顧彬自告奮勇地留了下來。
畢竟雨勢還沒有減弱的跡象,危機隨時隨地都可能出現,顧彬留下來,也很必要。
回到家,洗去一身的泥水,顧爽爬上床,好像剛剛睡著,就被刺耳的電話鈴聲驚醒了。
按下接聽鍵,還沒等她說話,對麵就傳來了鄒建斌的聲音:“顧爽,經過省委市委一致研究決定,選擇西郊二號地區實施分洪操作,你負責盡快把人員轉移,保證人員的生命安全!”
二號地區?不正是她的水產養殖場那塊?
顧爽驀地醒了。
她毫不猶豫地回問:“為什麼要分洪?”
據她上半夜的觀察,黃河大堤還很堅固,根本沒有必要實施分洪操作!
“上遊和中遊地區也普降暴雨,黃河迎來了百年不遇的巨大洪峰。若是不實施分洪,很有可能會造成決口潰堤,那樣,損失就很可能不可控製了……”鄒建斌聲音平靜的很,仿佛訴說的不是攸關上千萬乃至上億損失的重大決定似的。
哦,在別的地方決口,損失不可控製,那麼在她這裏分洪,損失就能控製?這是什麼狗屁話!
不過,顧爽沒有和鄒凱斌多做糾纏,因為她明白,這種情況,並不是鄒建斌一個小小的代理市長能夠決定施行與否的。
她的腦門霍霍地跳著,卻生生地逼著自己平靜鎮定下來。
“給我們留了多少時間撤離?”
分洪?好啊,他們公司加上周邊的數個村莊,怎麼說也有大幾千上萬口人命啊,怎麼的,也得給他們留出安全撤離的時間來吧!
“因為情況緊急,隻有五個小時的撤離時間……”鄒凱斌仍舊保持著冷靜的聲音陳述著,“你放心,會派出武警戰士協助你們撤離。你們隻需攜帶貴重物品即可。”
尼瑪,隻攜帶貴重物品,她的公司至少幾個億,不算貴重?這個國家啥時候這麼富有了,幾個億的財產都不放在眼裏!
“知道了。”顧爽淡淡地應著,掛斷了電話。
然後,目光下意識地落在手機屏幕上,已是淩晨四點半,五個小時,也就是說,九點半之前,她必須帶著家人和員工們離開這一片,她辛苦勞作耕耘了四年的土地。
一股深切的不舍,將她攫住。顧爽愣怔怔地坐在床頭,發了好一會兒呆,才猛地跳將起來,穿著拖鞋直接衝出了房間,下樓,直奔培育溫室。
其他的也還罷了,食鼠藤已經在西關縣的種植園裏培育成功,太歲卻一定要帶走的,還有紫玉,還有雀翎,還有紫玉核桃,還有卡魯拉藤,還有瓊花,還有三醉芙蓉,還有古梨樹……顧爽的腳步很快,已經來到了培育溫室內,卻生生地愣住了。
這一片土地上,又何止是這些讓她割舍不下?這裏的一草一木,無不是她和同事們一起親手栽下培育養護,又有哪一棵真的可以毫無掛礙地說舍就舍了?
顧爽所站的位置,腳下就是太歲的所在。旁邊不遠處就是雀翎和紫玉,再稍遠的地方是瓊花,另一邊的角落裏,是又增大了幾倍的卡魯拉藤,在培育溫室的棚子一旁,就是紫玉核桃和三醉芙蓉,還有古梨樹……
她匆匆地衝下來,真的到了這裏,卻又覺得無從取舍!
正茫然中,顧爽猛地聽到隱隱一聲嬌笑,聲音清脆婉轉,卻又不妖不媚,幹淨澄澈的仿佛幽穀清泉,叮咚做聲。
顧爽心頭一驚,猛地抬起頭四下看去。
她擁有了探查功能後,不接觸也可以和花木溝通,但是,熟悉了它們,顧爽知道,這個聲音絕對不是花木發出來的,她可以斷定,發出這聲輕笑的是一個人,一個極年輕的女人!
她站在棚子裏,沒有雨水的影響,她完全可以在黑夜中將一草一木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她還運用了探查能力,此時,即使花木中藏著的一隻小瓢蟲都沒辦法躲開她的搜索。
細細地探查了一遍,也用目光搜索了一遍,卻毫無所獲。花木叢中除了隱藏著幾隻躲雨的昆蟲外,再沒其他生物,更別提一個女人了。
若非顧爽深信自己的聽力沒有問題,精神也沒有錯亂,她都有可能會懷疑自己幻聽了。但是,她相信自己,所以,這個發出一聲輕笑的女人一定就在不遠處,隻不過,她看不見罷了。
她能夠擁有和花木溝通的能力,還能夠擁有探查能力,其他人擁有隱身能力,似乎也不用怎麼大驚小怪的。
“誰?”顧爽鎮定地發出一聲詢問。
淩晨,周邊還很安靜,除了雨聲,再無其他聲音。
顧爽幾乎能聽到自己一聲又一聲呼吸,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不敢稍有懈怠,隻怕一眨眼的功夫,錯過了什麼。
“嗬嗬,還真是有趣呢!”那個清脆幹淨的聲音再次響起,顧爽這一回立刻就確定了對方所在的方位,居然就在瓊花的方位。
“你是誰?”顧爽的雙手下意識地握緊,整個身體都進入了一種隨時啟動的狀態。
“嗬,你不用怕,我隻是在尋找一種靈……呃,一種植物,找了很多地方,沒想到在你這裏找到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在瓊花後邊慢慢顯現出來。
“你要瓊花?”顧爽看著那個漸漸顯出身形的女子,是一個很年輕的女子。
這個女子很年輕,也很漂亮,是那種幹幹淨淨的漂亮,仿佛不染纖塵一般。這種強烈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忽略了她的容貌和體態,卻又覺得無處不美,無處不純淨,嗯,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就是這種感覺。
“不,這株花雖然漂亮,對我卻沒有用。”女子微微搖了搖頭,然後抬起手指,指著瓊花旁邊毫不起眼的雀翎道,“我要的是它!”
經過四年的培育,雀翎已經從最初的一大一小兩片葉子,繁育成了現在的七八片葉子,更準確地說,是六片長成的葉子和兩片剛剛萌生出不久的小葉片。
這幾年中,顧爽摸索出了太歲的作用,血果的能力,紫玉、紫玉核桃、乃至卡魯拉藤的作用,卻獨獨沒能弄清楚雀翎的作用,這種生長極慢的植物,仿佛除了漂亮好看外,再沒什麼用處一樣。
不過,即使沒有用處,顧爽就這麼將它全部送人,也覺得有些不舍。轉念又想,不多時,她就要帶著親人撤離了,這裏的絕大多數花卉都將被洪水淹沒,雀翎能夠找到一個需要它的人,何嚐不是一件好事?
罷了,罷了,就送給她吧!
顧爽幽幽地歎了口氣,擺擺手道:“既然你想要,那就拿走吧!”
“噯?”聽到顧爽這麼痛快地把雀翎送給了她,這個女孩兒似乎很意外,驚訝了一聲,又不確定道,“這綠雀翎羽草,你確定都送給我?”
綠雀翎羽草?原來這種植物的真正名字是這個嗎?嗬嗬,她一直叫它雀翎,似乎也不算錯呢!
點點頭,顧爽道:“是的,你要就拿走吧!”
“噯,這不行,我從來不欠人人情的,你得告訴我,為什麼這麼簡單就答應把綠雀翎羽草送給我?不然,我可不能接受。”那個女孩兒卻有些奇怪,顧爽都答應送給她了,她卻還非得問清楚原因。
顧爽心情不好,也沒有興趣和她聊太多,現在隻想著讓她拿了雀翎趕快離開,她還要斟酌著帶走什麼,然後還要收拾家裏的細軟,把家人叫起來……這麼一會兒,恐怕就過去大半個小時了。她僅剩下四個小時多一點的時間了呢。
“我之所以將它送給你,其實是因為即使你不拿走,過不了多久,它也會被洪水淹沒了。不光是它,還有這裏的所有花木、房屋和一切,這裏將變成一片澤國……”顧爽說著話,目光不自禁地在身旁緩緩滑過。這裏的一草一木,無不是她親手繁殖培育,從一顆顆細小的種子,或者是一段枝椏,也或許是一塊塊根……種到土壤中,然後澆水、施肥,一點點培育它們發芽、破土、長大……這些,都像是她的孩子們,如今,讓她就這麼把這些孩子舍了,她又怎麼可能不心疼呢?
“噯,是這樣啊!”女孩子似乎在思索著什麼,顧爽也不催促,她慢慢地走在培育溫室中的小路上,伸出手指,一一撫摸過這些她親手栽種培育的花木,感受它們的喜怒哀樂……或許,這是她和它們最後的一次交流了。
“唉,罷了,既然得了你的綠雀翎羽草,那我就還你一個人情。”聲音剛落,那個女孩子倏忽之間,突然不見了。
就像她毫無征兆的出現一樣,離去也毫無聲息。
顧爽並沒有太多驚訝,自顧自地走到卡魯拉藤下,伸手撫摸著卡魯拉藤柔軟的藤莖,這些翠綠的藤莖親密地蹭著她,並快速地在她身後編織成一張吊床,慢慢將她托起,讓她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裏邊,就像之前做過了許多次的一樣。
每每躺在卡魯拉藤上,顧爽就會有一種清新身心的感覺。
放空身心,仿佛一切雜念和沾染的塵埃,都能在這裏得到淨化。
恍惚間,顧爽猛地醒過神來,她顧不得等卡魯拉藤將她放下來,自顧自地跳到地上,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出了培育溫室的防雨棚……然後,她抬頭,就驚喜地發現,天空中之前鉛色的雨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從東方天際漫染過來的粉色朝霞。
顧爽就那麼望著東方那越來越明亮的天際,不知不覺地咧開了嘴巴,揚起一個大大的,傻傻的笑容!
天晴了,雨停了,不用分洪了!她不用撤退了!她的種植園,她的養殖場都保住了!
“嗬嗬,好了,我還了你的人情咯,我來拿我的綠雀翎羽草啦!”清脆幹淨的聲音再次響起,顧爽回頭,那個女子正俯身摘取了一片長成的雀翎葉片,然後抬頭看了她一眼,再次消失在了一片晨曦中。
雨停了,顧爽沒有去驚擾熟睡的家人,也沒有再動手挖太歲和其他花木。
天晴了,她已經不需要再做什麼。
悄悄地走出培育溫室的防雨棚,顧爽光著腳丫,穿著拖鞋,身上穿的是一身舒服的真絲質地的睡袍,黑色的發絲軟軟地披在背後,有一縷發絲,偶爾隨著微微的晨風飄揚拂動著。
走在自己無比熟悉的林木間,樹木的葉片上,小草的嫩芽兒上,雨水凝成的露珠,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好像調皮的精靈,又像是半夜裏仙女灑下的珍珠……
這一刻,顧爽發現,原來自己的家園如此美麗。
這一生,顧爽滿足,她的生活經曆了坎坷,卻也真正懂得了什麼是幸福!
時年,北部數個省市普降暴雨特大暴雨,持續的暴雨致使黃河水位暴漲,形成了百年罕見的特的洪峰。經過研究商討確定,在南市西郊的一片荒山處施行分洪措施,卻在最後撤退命令下達後,連續數日的暴雨突然停止,天氣終於放晴。分洪措施隨即宣布取消。
一周後,此次分洪措施提議者鄒凱斌被雙規,三個月後,鄒凱斌被開除黨籍,被撤銷一切公職,然後,由檢察機關以瀆職罪和受賄罪提起公訴,半年後,曾經最有希望成為最年輕的地方大員的鄒凱斌,數罪並罰,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剝奪政治權利五年。
六月二十二號,在鄒凱斌被雙規之後,王瑞麗和鄒凱斌正式協議離婚。
六月底,天澤公司總部遷往京城。
寶寶卻在同一時間和他的周奶奶一起,返回了南市,來度他的愉快的假期。
七月初,鄭卓然調回東部,被任命為S省青山縣委書記。
八月底,以血果為原料研製成功的調節人體功能的口服液完成最後一期臨床試驗,正式投產。之前因為有大批量的臨床試驗,口服液獲得了極為優異的口碑,倍受各種重症患者的推崇,一投入市場,就掀起熱銷風暴,投放當天,隻上櫃不到三個小時,就銷售一空。
一年後,鄭卓然調任T市副市長。
又一年後,鄭熙然從美國留學歸來,顧爽把鄭氏的管理權做了移交,專心經營自己的天澤公司。
同年冬,顧彬回家告知秦曉有孕,一個月後,顧彬娶秦曉為妻。
又數年後,申城出現了一個會計師事務所,一名姓陳的會計師成為業界的翹楚……
------題外話------
寫下這三個字,長長地籲了口氣的同時,也隱隱有些失落,就像看著自己孩子長大了,要離家一樣……
咳咳,那啥,準備結局好久了,一直找不到結局的感覺,最後,終於狠下心來結局了,還是覺得有些東西都沒有交代……那啥,就這樣吧!
至於,那個最後出場的詭異女子……嘿嘿,請關注某粟的新文吧!或許,那篇文中還會有顧爽,還會有寶寶、熊熊、二寶三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