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少年背對門口,她隻看見一頭如瀑青絲,未能辯認出這名「孌寵」正是讓她顏麵掃地的小公子。是以,當二人轉頭望過來的時候,她眼裏的驚訝和鄙夷未能逃脫在場眾人的厲目。發覺自己失態,她連忙垂頭拱手,訕然一笑。

心裏轉著千百種陰邪無比的念頭,麵上卻絲毫不露,他隻淡淡瞥了來人一眼,顯得很是心不在焉,隨後自顧自脫掉靴子和羅襪,將一雙嫩白如玉的小腳懸在火爐上烘烤。純陰之體便是如此,臨到隆冬臘月最難熬,渾身上下像浸在冰水裏,寒意透骨,愈發想要接近一切熱源,當然,對陽氣的需求也就越大。所幸愛人陽氣充足,即便每晚被榨得幹透,翌日照樣生龍活虎,好歹幫他支稱過來。

想到昨晚無比火辣的癡纏,他心尖微癢,用泛著桃粉色澤的眼尾斜乜了愛人一下。

趙玄正與萬俟岩寒喧,被他水靈靈的小眼神一勾,頓時魂飛魄散,連自己下一句該說什麼都忘了,自動自發捧住他一雙冰冷玉足,用大掌反覆揉搓,疼惜之情溢於言表。

「怎麼還是這樣冷,分‵明昨晚才吃飽。」他擰眉,心道喂三次還是不夠,必須每天多喂幾次。如此一想,當真是心情飛揚,恨不得立馬把人抱回房間去。

周允晟對愛人瞭解甚深,他隻需抬一抬眉毛,他就能知道他在想什麼,連忙一腳蹬在他胸口,目中滿是警告。趙玄不敢忤逆,隻得壓下翻騰的慾念,將他赤裸雙足裹入衣襟,毫無阻礙地貼在溫熱的胸口上。

萬俟岩見慣了攝政王對小公子的疼寵,麵上並無異色,反倒是歐陽明月,眉頭一攏再攏,對兩人如此堂而皇之的親密舉動頗為反感。

在萬俟岩的示意下,她在遠離兩人的地方落座,拱手道:「草民此來敗會王爺,是為了與王爺做兩筆買賣。為了表示草民的誠意,特將禮物獻上,還請王爺過目。」話落將罩著棉布的鐵籠擺放在桌麵,以便眾人查驗。

聽見鐵籠內窸窸窣窣的聲響,趙玄似笑非笑地擺手:「勇武侯,替本王看看是什麼好東西。」

萬俟岩挑開棉布,卻見籠內鎖若一隻雪狐,身量隻有十尺,尾巴卻蓬鬆碩大,因為焦慮,此刻正急速擺動著,看上去很是晃眼。雪狐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若掉入雪地,當即就會融入一片茫茫純白,故而襯得一雙茶金色眼眸愈發水潤明亮。牠用小爪子不停摳撓籠門,嘴裏發出「哼哼唧唧」的求饒聲,模樣可憐極了。

萬俟岩抵擋不住如此脆弱可愛的小幼崽的呼喚,冷硬的麵龐漸漸柔軟下來。這隻雪狐竟長著一雙與小公子如此神似的眼眸,叫他一看就心緒浮動,憐惜莫名。

趙玄也定定看了好幾眼,顯得有些詫異。

本已睏倦的周允晟睡意全消,見愛人盯著籠子裏的雪狐直看,用裹在懷裏的雙足狠狠蹬了他一下,冷笑道:「又是一隻贗品,你以為天下間的雪狐都能替代玉璃?」

「回小公子,草民並不確定這隻雪狐是不是玉璃,不過帶來給王爺辨認一二罷了。草民知道歐陽小姐乃玉璃的上一任主人,故而留心觀察歐陽府,見這雪狐每晚從藏身之處鑽出,在歐陽府四周徘徊,便捉了牠送來。若牠不是玉璃,就算草民白忙活一場;若牠的確是玉璃,能為王爺解憂實乃草民榮幸。」歐陽明月麵上謙卑恭敬,實則內裏冷笑連連。

她可是親眼見過攝政王對小畜牲是如何疼寵的,這兔兒爺見到雪狐如此激動,怕是擔心被一隻畜牲奪了寵愛吧?分明可以直起腰來做人,卻偏要淪落到與畜牲為伍,也是可悲。

周允晟打開籠門,徐徐說道:「王爺疼愛玉璃,玉璃對王爺亦依戀甚深,倘若牠真是玉璃,見了王爺恨不能立刻撲入懷中,又哪裏會跑?是真是假,一驗便知。」話落戳了戳呆呆看著自己,眼中滿是孺慕之情的小雪狐。

雪狐得了大王號令,立即跳出窗戶,循著氣味朝府中的獸苑跑去。

聞聽攝政王丟失了愛寵,前來送雪狐的人絡繹不絕,周允晟疼惜族人,專門建立了一處暖房以安置,等到春暖花開,自然會將牠們放歸山林。其中有幾隻開了靈智的雪狐卻不肯離去,哭著喊著要留下來侍奉大王,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歐陽明月已把這隻雪狐調教得乖順無比,沒有自己示意,絕不敢胡亂動彈,哪料才一個照麵就隱入茫茫白雪中跑得了無蹤跡。她麵皮漲紅,表情尷尬,心知這份禮物非但沒能討好攝政王,反倒給他添了堵,所幸之前話說得模稜兩可,應該不會發作。

小狐狸親口說出對自己依戀甚深的話,趙玄似喝了幾大罐蜂蜜,甜得舌尖都麻了。

他捏了捏小狐狸白皙圓潤的腳趾,目中滿是笑意,看向歐陽明月時卻立即沉下麵色,反問道:「你在歐陽府門口抓到的這隻雪狐,京中誰人不知,本王遇見璃兒時,牠被歐陽明月那蛇蠍女人折磨得遍體鱗傷,牠逃離本王反倒去尋找歐陽明月,你覺得可能嗎?也不知從哪裏淘換來的畜牲,偏要充作本王心尖上的寶貝,你當本王好糊弄?看來你的誠意不過如此。來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