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了桎梏的寧隨遠緩緩的順著牆壁滑落, 在牆壁上留下觸目驚心的一道血痕。

“阿遠!”季珩嘶吼,他顧不上去追謝爾茲,撲上前去將寧隨遠扶起來,他在上來之前都還沒有如此巨大的恐慌感, 當看到寧隨遠的傷勢時,他覺得自己徹底被恐懼操控了, 手腳都開始冰涼。

青年的渾身都濕透了,活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 可他身上的那些卻不知道究竟是汗還是血,半條手臂奇怪的掛在肩膀上。

“季珩,幫我.幫我——”寧隨遠蒼白無色的嘴唇不住的顫抖著, 他似乎想要抬起那條脫臼的手臂,但是做不到。

季珩的心髒宛如要崩裂開來,他咬咬牙:“正肩關節比較費事, 你忍著點!”說罷,他扔下武器, 一腳踩住寧隨遠的後肩, 另一手拽住青年脫落的手臂, 狠狠的向外一拉——

“哢噠”一聲,脫位的關節骨在絞擰腫脹的肌肉纖維裏被鮮血淋漓的強行拉開。

寧隨遠像是一條脫水的魚, 整個人都因為劇痛在原地猛烈的彈跳了一下, 複又軟倒回去, 冷汗再次從每個毛孔裏瘋狂的滲湧出來。

肩關節彈複歸位, 他張大了嘴喘息, 細細的眉峰絞擰著,全身都在發抖。

“阿遠!”季珩急聲道:“你別怕,我帶你離開!”

“我,我求證過了.”寧隨遠微不可聞的說著,異常執著,他將那條堪堪複位的傷臂緩緩的舉起來,腕上的個人終端虛擬屏進入了季珩的視野。

“那些人.破壞中樞僅能存活八秒,破壞脊髓連接可以存活七分四十三秒,其餘的,都不足以致死.”他啞聲說。

“這些都等回去再說!”季珩沒有耐心聽下去,胸腔裏那把燃燒的暗火灼的他疼痛難當,幾乎要把他燃燒成灰燼,他一把將寧隨遠背了起來,三兩下用繩索跟自己捆到一塊兒,隨後走到了落地窗跟前。

“我怕沒有機會告訴你.”寧隨遠喃喃道,他的語調無限製的虛弱下去,陷入了失血性休克的狀態。

這種“任務至上”的無我意誌令季珩惱怒,他無聲的罵了一句髒話,借著攀爬的繩索從外牆壁上跳了下去。

這次焦正祥總算做了個人了,搬運來了防墜落的氣墊在新紀年百貨外麵圍了整整一圈,不過季珩背著重傷的寧隨遠也沒敢縱身往下跳,他穩穩當當的從四樓的外牆上爬下來,甫一落地就在嘶吼:“醫務官!”

醫療所的救護車輛響起了尖銳的鳴叫,利刃般破開人群,“嘎吱”一聲急刹在路邊。

傷員被陸陸續續的抬進去,呼嘯著運送往醫療所。

傷員過多,救護車一時運送不及,鬆平亮便強撐著站在一旁,讓受重傷的住民先上救護車。

他低下頭,一時有點兒犯惡心,便傾身趴到一旁的欄杆上喘息,順便從個人終端裏傳了一條訊息給小甘橘。

他一邊發訊息一邊回想著這一天,隻覺得可笑極了。明明今天擁有那麽美好的一個開端.他跟小甘橘約好了上午九點半準時去商場看家具,一來是因為自己的假期難得,二來是因為他們不想等人太多了付帳的時候需要排隊。

他們兩個本來都挑好了沙發和餐桌椅,新家地址也抄給了前台的櫃員讓服務直接運送到家,一切都是那麽的順利,他們都還手挽著手愉快的聊著天呢。

怎麽就,怎麽就遇上了這種事——

“鬆平亮!”廖鵬從一旁的人群中冒出頭來,大聲質問道:“小甘橘呢!”

“啊.”鬆平亮頭疼欲裂,側目看了廖鵬一眼,從口袋裏摸出一根兒煙來點著了,吸了一口才勉強有氣力回答:“她回家了。”

“你確定她安全到家了麽?”廖鵬厲聲重新確認著。

鬆平亮忽然感到一陣煩躁。他跟甘橘聊天都會非常默契的把廖鵬相關的內容給跳過,因為他們都明白一旦涉及這方麵的事他們勢必會吵架。

他跟甘橘的目標一向是共同一致的,攜手共度完一生,無所謂從前發生過什麽,他們隻會朝前看,平平安安即是福。

可廖鵬顯然不是個肯善罷甘休的人。

“跟你有關係麽?”鬆平亮冷冷的回敬道:“我和小甘橘之間發生過什麽,不需要經過你的過問吧長官!”

“我隻想知道小甘橘有沒有安全到家!”廖鵬的火氣也上來了,咬牙道:“你敢正麵回答我的問題麽!”

“我家就在那棟樓,六棟405!離得不遠!走路五分鍾就能到了!”饒是一向溫和的鬆平隊長在這種情況下也要克製不住的惱羞成怒,他伸手往西街的一棟公寓樓一指:“你還擔心我把她弄丟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