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跟他季處長一點關係也沒有, 季珩那種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覺卻愈發明顯了,他悻悻然的用拇指蹭了一下鼻尖,逃也似的離開了□□現場。
回到寧隨遠的病房跟前,他一推門把手, 發現門被從裏麵鎖上了。
這是打算跟自己劃清界限、要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嗎?
季珩覺得自己可能真的錯了。
“阿遠?”他屈指叩了叩門,輕聲喊道:“阿遠, 開開門。”
裏麵的燈光明晃晃的,卻沒一點兒回應, 看來是真的氣的不輕了。
季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抬手捏了捏山根,無奈之意盡顯。
其實按照剛才那兩個Omega的邏輯來揣摩寧隨遠的反應, 季珩心裏還怪高興的,這至少說明小寧同誌有把他放在心上,而不是跟廖鵬啊高德啊路陽啊他們一樣屬於路人範疇。
但這也變相證明.他確確實實的在小寧同誌的雷區跳了好半天的踢踏舞。
不就是能打Alpha的Omega麽?又不是三條腿的□□!有什麽好稀奇的!搞得他像個單身多年的恨娶單身漢一樣, 急色勁兒。寧隨遠那麽斯文的一個人,眼睛裏揉不得沙子, 當然要生氣。
季珩在心裏暗罵自己蠢, 於是又耐著性子叩門:“阿遠, 你開開門吧,我知道錯了, 我不應該讓你給我介紹Omega, 我這個人其實不喜歡Omega的, 我還是更喜歡跟Beta一塊兒相處, 就像你這樣的Beta我尤其喜歡, 真的,你把門開開。”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這個Beta的喜怒與他的喜怒相連結,寧隨遠的拒絕和疏遠會成為他的一塊兒心病,令他難以釋懷。
這種感覺陌生,卻又似曾相識。
仿佛他們兩個本來就應該有這樣濃烈的羈絆。
寧隨遠抱著手臂坐在床頭,側目看著外麵的主城夜景,星星點點的燈光黃起白落,在靜悄的都市中勾勒出暖洋洋的屬於人類文明的輪廓。
景色雖好,卻半點也沒有落盡他的心裏,他心裏燒著一把旺火,讓他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傷口在疼,由裏疼到外,整個人都不舒坦。
他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很久之前,在納洛堡的集體宿舍裏,謝爾茲深夜來訪,坐在路陽的床頭說的那番話。
“小寧,人這輩子都會遇到天敵。”
“當他不管不顧的衝進你的心房,你就會為之牽腸掛肚的,等你遇到了就會懂我了。”
“大部分Alpha最終都會選擇娶Omega回家吧。”
“我能遇到一個Alpha對我好其實.挺高興。”
寧隨遠抬手握拳,捶了一下太陽穴,他隻覺得心口憋悶的厲害,仿佛被謝爾茲的那種卑微所傳染了,明明幾個月之前他還能夠那麽義正言辭的反駁回去。
“Alpha都不是好東西.”他喃喃的自語,細白的牙齒咬緊了無色的下嘴唇:“都不是好東西。”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伴隨著季珩誠懇的道歉聲。
“阿遠。”
“阿遠?”
那一聲聲的“阿遠”低沉而溫柔的敲擊在他的心頭,昭示著他們之間的關係似乎已經和當初剛見麵時不一樣了,同時昭示著——他,寧隨遠,一隻腳跨進了那禁忌的泥潭裏,就像當初可憐的謝爾茲一樣,開啟了作繭自縛的歷程。
寧隨遠覺得愈發煩躁,他倏地側躺下,用被子蒙住了頭,盡量不去聽季珩那些蠱惑般的話語。
倏地,他聽到門上傳來“咚”一聲悶響,像是人體撞上去了一般,他猛地掀開被子看過去,發現磨砂玻璃另一側的暗色的人影緩緩的滑了下去。
“季珩?!”寧隨遠心下“咯噔”一聲,像是墜了塊石頭一樣沉下去。
他險些忘了,這個Alpha身上也有傷!
他急急忙忙的下了地,連拖鞋也沒顧上穿,赤足奔過去一把打開了病房門,就看見季珩屈膝坐在牆角,一手按著胸口低聲咳嗽著。
“你怎麽樣?”寧隨遠不可避免的響起了昨天那百來斤的氧氣鐵罐砸在Alpha脊梁骨上的可怕情形,那時候季珩也是在壓抑的咳嗽著,咳出來的都是暗色的血沫兒。
“你蠢嗎!你撞什麽門!”他又氣又急的蹲下,忍不住罵道。
“你不給我開門,我擔心你在裏麵出什麽事了。”季珩側目望向他,狹長的眼尾幽暗如墨,眸光深邃:“我傻了。”他抬手捶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
“我——”寧隨遠一時語塞。
胸腔裏那種不適感愈發的濃重鬱結,他發現自己看不得季珩受傷,那簡直比他自己受傷還要難過,不禁咬了一下嘴唇,拉起Alpha的一條胳膊將人架起來扶著。
“走。”
季珩任由他擺弄,微微傾斜了頎長的身軀,將大半的重心交給了寧隨遠,兩個人緊貼著跨入明亮的病房內部,季珩垂眸掃了一眼青年的眼角,輕聲問:“你是要哭了麽?”
“沒有。”寧隨遠冷冷的回答。
“那你的眼角紅什麽。”季珩伸出手去,用拇指輕輕的蹭了一下他的眼尾。
肌膚細膩柔嫩,濃密如鴉羽般的眼睫隨之撲閃了一下,刷過他的指腹的薄繭,癢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