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諸事未定,隻能以共進午膳這樣名目去傳召小公主。剛才溫惜玉說起在故皇後宮中初見小公主的事情時,那眉眼間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憐惜與心疼,太後自是看在眼裏的。不管小公主的傷,是哪個膽大妄為的家夥所謂,明顯寧昭儀那兒已經不是個好去處。再想到溫惜玉嫁了皇帝,此生再無可能有親生的孩子,就算剛才小皇子再黏著溫惜玉,也不可能把小皇子給她養著,太後不免又動了把小公主帶回來讓溫惜玉撫育的念頭。如此,自是留了溫惜玉共進午膳。而溫惜玉雖覺得方才小公主見了自己就落跑的事情讓彼此有些尷尬,但是又實在對事情的真相十分關心,猶豫一番,還是留了下來。

如此一來,太後更覺得溫惜玉撫養小公主一事,大有可為,心中稍定。

“這麽聽起來,剛才你臨走時,和哀家求恩典想要去你宮裏的小宮人,其實就是小公主?”趁著宮人去傳召小公主的功夫,太後還是想先探探溫惜玉的口風。

溫惜玉點頭默認。小公主受傷一事必然牽絆甚多,於是在講述時,溫惜玉也沒有引去故皇後宮中初遇的那一段。唯有更貼近事實的描述,才能更快更好地解決這件事情。

“既然你有心將她領回你宮裏,待這件事情處理完了,你就將她領回去吧。”太後試著放出話來,見著溫惜玉如自己所料一般沒有驚喜著謝恩,想來這宮人和公主身份的轉變,到底對她的心思還是有所影響的。不過倒也沒看出溫惜玉有什麽特別抵觸的情緒,那般沉默不語的模樣,倒像是掙紮居多了。太後不願逼得太緊,物極必反,想著溫惜玉本質上是對那孩子有憐憫之心的,便不等溫惜玉掙紮出個答案,接著說道:“不如等她來了,問清了情況,你再決定不遲。”

說罷,太後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招了宮人進來,又吩咐讓小廚房多備幾道小公主和溫惜玉喜歡的菜。

太後說出了溫惜玉自打在寧昭儀宮裏見到小公主就不願再去思考的問題。想要接回宮中好好照顧的,是自己以為的那個被惡主子欺負的可憐小宮人。那麽當這個自己掛心許久,成天念叨,想方設法想找到的孩子變成了文淩雪的女兒,那個曾被自己拒之門外的小公主時,自己該怎麽辦呢?溫惜玉心中煩亂不已,趁著小公主還沒被帶過來的空隙,向太後說了一聲,去院子裏透透氣。

這天寒地凍的,外麵又飄起了雪,有什麽氣可透的。太後知道溫惜玉是想一個人出去想想,便順了她的意思。望著溫惜玉向屋外走去的背影,太後微微搖頭。溫惜玉還年輕,不懂得後宮中,若膝下無皇嗣,該是多麽寂寞。皇家的真情本就稀薄,皇帝如此模樣,更是指望不上。待年歲漸長,漫長寂寞時光不說,心中的溫情,竟沒有寄托的地方,才是最悲哀的事情。如此想著想著,太後不知道怎的,突然想到了皇帝的身上,這個和自己漸行漸遠的孩子,終究是有緣無分吧……或者從很久很久以前走錯的那一步開始,就隻能這樣一錯到底了。太後遣了宮人出去,獨自站到南窗前,隻是無論如何眺望,有些人有些事,已經遙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