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到如今,陸英依然記得,那時候自己不願相信,魂不守舍地去見陳清焱。陳清焱卻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你情我願的事情,何必如此認真。昨日有你,今日有他,日後也會有旁人。我便是這樣的人,若你願意,我們也可以繼續下去。而皇帝可以給我的,你給不了,你應該明白。”給不了什麽……權勢?地位?財富?麵子?孩子?一口血噎在心口,陸英不相信陳清焱是這樣的人,可是陳清焱是怎樣的人呢,讓自己傾心的姑娘,究竟是不是自己看到的模樣。

世上最難觀的,便是人心。陸英再三詢問,陳清焱的答案卻始終如一。直到陸英的自尊不允許她像是糾纏一般來來回回於同一個問題,這樣的問答才算是告一段落。而兩個人真正在一起的情分,隻有三天,便從此了斷。若陳清焱是被皇帝強迫,又或是有不得已去委身於皇帝的理由,陸英是無法如此毅然決然地放棄這段情愫的。偏偏陳清焱那副毫不介意榻上枕邊之人是誰的態度,讓陸英完全沒有理由再和她一同走下去。近半年的積累,不過是一場三天的歡夢。若不是刺客樓的任務無法交代,陸英也不會繼續留在宮裏,看著陳清焱一天一天地侍寢,一步一步地向上爬。更是看到了,果然如陳清焱所說,她恐怕還真讓旁人上了床榻。

可不知陳清焱究竟是怎麽想的,平日若是有繪製畫像的事情,傳的都是陸英,又或者明明沒什麽事情,也借著繪製的由頭,招了陸英去。說些閑話,或者什麽都不說。這樣的傳召,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都保持著一個穩定的頻率。何必……陸英知道陳清焱是主動去侍寢的之後,便將話放得明明白白,兩人的情分就此了斷,一宮之內,各自生活。可偏偏陳清焱就是不放過她,一次次的傳喚,主子的位份容不得陸英回絕。見了麵,又沒什麽可言語的,甚至陸英因此有幸見了不少陳清焱身邊似乎和她關係匪淺的翠字輩宮女們。陸英一度覺得,如果她是為了讓自己看到這些,而後悔當初不願成為她眾多情人的一個,那麽她定然是失算了。可是,在那段時間裏,陳清焱也再沒提起過在一起的事情。兩個人的關係就此定型,微妙到有些莫名。

日子一天天過去,刺客樓的任務長久不至,有的時候,陸英甚至覺得,自己就真的隻是晉齊宮中一名小小的畫師而已。而每天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見一位位主子,畫一幅幅畫像。當然,還有那藏在暗處,小小的,自己無法直視的期待。揣測著,這一天,是否會得到她的傳喚。不明,不解,乃至是怨埋之後,時間衝走了那麽多那麽多,留下的,居然還是對那個人的眷戀。陸英心驚於自己的感情,無法否認,卻隻能掩藏的存在。這樣的糾結,直到陳清焱的孕事在宮中被傳開,陸英再次對自己無法了斷的感情鄙夷不已。已經這樣了,還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