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風大雨大,門窗都緊緊關著,一室濃重的血腥氣久散不去。配合著心中如被重石壓著,半點的不到解脫的壓迫感,陳清焱幾乎覺得快要喘不過氣,生生憋死在這屋裏。“把窗戶開了。”陳清焱將身上的被褥拉低了些,憋悶感沒有絲毫的減輕,歎了口氣,對屋裏伺候的龔太醫開口。
“娘娘剛剛生下小皇子,不可吹風。”龔太醫一板一眼的回答,一如往日。即便陳清焱一直保持著麵向床裏側臥的姿勢未動,而此時屋裏也隻有龔太醫一人伺候著,他在回話時,仍不忘恭恭敬敬地作揖,低眉順目。這般恭敬嚴肅,若是旁人,保不準就覺得他醫者父母心。隻可惜,陳清焱不是旁人,能看到的,自然比一般人看到的多。要說之前隻是因為陸英的探訪而心中不安鬱結,那麽此時龔太醫看似體貼的回答,就是壓垮陳清焱自製力的最後一顆沙粒。
究竟要被禁錮到怎樣的地步!
坐起,掀被,下床,雪白的玉足直接踩在冰涼的地上……動作迅速得根本不像剛剛生產過,幾乎是頃刻間,陳清焱的手已經按在了窗框上。而後,動作卻就此停滯。
龔太醫麵無表情地扣住陳清焱的手腕,似乎隻是毫不費力地向後帶了帶,陳清焱便向後退了數步,遠離了窗戶而幾乎磕碰在床沿。一個年已花甲的老人,擁有著與年紀不符的力氣。“娘娘,宮裏略有常識的人都明白,剛剛生產完是不可見風的。”龔太醫站在窗邊,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眼神冷漠而堅定,一副誓死捍衛窗戶的模樣。
陳清焱未因為踉蹌數步差點跌倒而有絲毫的尷尬,反倒是暴怒感如同不斷破表一般層疊而上。屋裏的讓人作嘔的血腥氣像是對怒氣的催化,陳清焱看了看窗戶又看了看站在床邊的龔太醫,咬緊著牙關,怒意卻最終隻能發泄在床邊的一碗碗湯藥之上。
杯碗被掃落,嘩啦啦地碎了一地。褐色的藥汁在地麵蔓延,陳清焱的雙腳被沾濕,而她卻毫不在意。可無論是挑釁的還是暴怒的舉動,似乎隻要不是去開窗,都無法撼動龔太醫的平靜。
局麵變得僵持,直到翠環帶著乳母和小皇子來敲門。陳清焱不出聲,龔太醫亦是沉默,門外的人開始變得焦急。最終還是龔太醫歎了一口氣,走到床邊,取了幹淨的布放在地上,又扶著陳清焱在布上踏了踏,擦淨了藥汁,將她重新安置上了床。這一係列的動作,龔太醫做得細致又小心,而陳清焱也沒有再出現什麽過激的抵抗。就像是尋常人家和長輩賭氣的孩子,最終還是被安撫了一般。龔太醫安置好陳清焱,又環視了一下周圍,見沒有什麽遺漏,方才去開門,將人放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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