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九章(3 / 3)

所以,當荀彧看破衛寧的計劃開始,他並沒有如同那些人以為的對荀彧充滿了憤怒,卻反而有那麼一絲輕鬆。

是的,就連衛寧都很難想象,在這樣一場關鍵大戰上,自己被敵人看破了虛實,竟然還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或許因為就是荀彧,衛寧才覺得理所當然吧。

他便萌生了一個想法,假如,假如能夠讓荀彧來河東,有他這個能夠統籌天下的王佐,河東必然可以讓戰鬥力連上幾個台階,區區天下,何愁不定?

而因為關係上的親近,他相信。如果荀彧真的能來河東,那麼未來衛瓘接替他的位子,至少將不會有多少阻礙,雖然荀彧就算來河東,也不可能一下子讓所有人心服口服。

何況,衛寧也根本沒有滅掉曹操的把握,而這場龐大的戰爭,任何一個失誤都可能造成致命的傷害,而這種傷害,驅之不散,甚至禍及到存亡的關鍵,官渡之戰、赤壁之戰、淝水之戰,都是赫赫有名……

可是有了希望,終究還是需要嚐試一下不是麼。

而遠在兗東的荀彧,顯然並不知道那個已經被他打上了勾結蠻夷標簽的曾經小弟,儼然已經將目標打到他的身上,他現在要做的隻是將那些河東兵還有肮髒的蠻人徹底的趕回他們該去的地方。

自從將張遼和衛三掃除掉之後,兗州已經重新歸於平靜,雖然這股平靜或許是最後一次安寧,倘若兗東和兗西都不能取得一場值得慶賀的勝利的話,這股沉默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壓製不了。統籌全局的荀彧自然不願意看到這一天的到來,所以,當清掉了張遼和衛三以後,這個合格的救火隊員便心急火燎的向著兗東趕去,或許收獲一場不大不小的勝利,也還是能夠刺激一下兗州上下對於敵軍的信心。

十天的時間會發生很多的事情,荀彧幾乎每天都有三匹快馬保持和夏侯淵的聯係,可是自從三天前開始,聯係就開始中斷了,並不是說夏侯淵那邊出了什麼問題,而是,黃忠的攻勢爆發出來的力量已經越發恐怖,使得兩邊的聯係已經開始無法順利接頭。

整個钜平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因為兵馬缺少的關係,夏侯淵在钜平和濟南都投放了足夠多的力量,但這力量並沒有多強大,他們的任務除了固守,還是固守!

而除了這兩路人馬之外,夏侯淵坐鎮東阿還保留了三千中軍,這三千中軍的力量將會是將兩城連接在一起構成防禦帶的重要繩索,當然,這三千人,顯然也並沒有逃過對方的視線,三天前,東阿也開始有河東軍開始發起滲透攻擊了。

不過幸好因為濟南和钜平的存在,對方無法跨過這兩座儼然被他改造成軍事要塞一般的雄城,就算對方能夠耗費大量兵馬將兩城都困死,但隻要它們一日不陷落,就能夠保持足夠強大的威懾力,也就讓對方無法大規模的進入兗州。

所以東阿雖然受到了河東軍的騷擾,以至於三天的時間讓他沒有再和荀彧聯係,可並不代表他就樂意就這樣完全為河東所壓製。

當然,他也並不是想著進攻之類不切實際的想法,而是在某種程度上給河東軍造成障礙就成了。

顯然,河東軍遠道而來,除了黃忠軍那邊旺盛的體力和戰鬥意誌,以夏侯淵這些年來統禦兵馬的眼力,很容易的看出,圍困濟南的那支“蠻人”騎兵似乎並不如同所聽的那種凶悍和鬥誌高昂。

是的,鬥誌!夏侯淵的想象中,那些在北方無惡不作的野人,最殘暴嗜殺,無惡不作,他並沒有去過北方,但也好歹出生在知識分子家庭,大漢最偉大的勝利就是建立在對匈奴人的戰爭,而這些勝利能讓所有人驕傲,也是因為這些蠻人肆無忌憚的劫掠和侵擾。

而要通過各種途徑了解到這些蠻人的作戰風格並不難,雖然鮮卑人已經取代了匈奴人在草原上的統治地位,但實際作戰方式還是沒有多大改變。事實上,這些蠻人最值得讓人重視的,就是他們的鬥誌,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與物鬥。惡劣的草原環境,養成了他們這樣凶悍的性格,也讓他們無比堅韌。除非是那種極端不利的情況,否則他們都會保持高昂的作戰意誌。

可是,夏侯淵眼中的那些所謂蠻人,似乎並不如同他先前所了解到的東西,那些人的坐騎顯然不是漢土中原可以培育的,的的確確是來自草原上的上等馬匹,而他們的一些行為習慣也的的確確與漢人不同。不過,這些人卻還是給了夏侯淵一種感覺,感覺就像他們隻是表麵上是蠻人,骨子裏是漢人一樣的感覺,或許隻是流著同樣民族鮮血的召喚?

當然夏侯淵不是一個謀士,他沒有那股想要穿透表麵看穿本質的研究心,但是並不妨礙他從這些東西中找到自己渴望尋找到的良機。

相比較起蠻人的殘暴,自己部隊這兩萬人在初次見到對方就為他們惡鬼一樣的名聲有所震懾,真正的曹軍主力大多用於抗衡河東大軍,撥給夏侯淵的這兩萬人,隻有部分是老兵,其餘人卻算是他一手培養起來的,固然已經有了曹軍一線兵團的戰力,但心裏素質上還是差了許多。

事實上,當黃忠大軍壓境,平白又添了這麼多兵馬,十萬餘人的數量,五倍於己的實力差距,就是他都覺得心灰意冷還別提這些心裏素質遠遠不如他的士兵了。何況那些殘暴的蠻人的事跡,劣跡斑斑,就算是平民百姓也多有耳聞,隻是以前距離太過遙遠而不當一回事,現在親身經曆了,又在對方如此強勢之下,自然而然的便有了那麼一絲陰影。

而這些天過去,軍心士氣的低迷是夏侯淵早就料到的,而濟南、钜平兩處的激烈大戰,更是無時無刻不敲打著所有人的心髒,麵對這樣的攻勢,兩城的士兵隻有咬牙苦撐。但所有人都悲觀的認為,兩城的陷落似乎隻是時間問題。

或許,還能支撐起他們戰鬥欲望的,就是援軍的問題。荀彧的三萬人,青州調來的三萬人,都是支撐他們戰鬥下去的信念,雖然不知道這些援軍什麼時候才會抵達。

夏侯淵也知道,如果放任就這樣苦守下去,遲早都會因為久等援軍不到,而士氣越發低迷影響作戰,到時候,單憑他的威望,恐怕也無力回天。

所以,當對方不停騷擾東阿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在腦海中萌生一個膽大的計劃。

他需要一場不大不小的勝利來刺激起全軍求勝的渴望,也壓下河東十數萬大軍帶來巨大壓力,所以,他膽大包天的做出了出城的軍令。

出城,不是為了在正麵上和河東大軍過招,就是他再狂妄,也不會認為以三千人能夠做到什麼。

所以,他隻是為了一次有預謀的偷襲,不大不小的偷襲。

事實上,河東十數萬人,自然不會是就對半分的去圍困濟南和钜平,更多的兵馬還在後方,隨時準備在兩城露出疲態的時候發動致命一擊。

所以前線的兵馬,並不多,各自也不過兩萬人而已。而與之對應的是,在濟南、钜平後線上,河東軍的作戰指揮中樞,已經從泰安、曆城向前移動到了臨濟這個不大不小的縣城。

臨濟靠近濟水,地勢開闊,但是因為這裏水勢太過湍急,時不時會有洪水上岸,雖然位置不錯,可是人口並不多,加上這裏並沒有什麼戰略價值,周圍也無險可守,所以也並不得人重視。

不過,在當前這個時候,臨濟這個既能連接後方曆城、泰安,又能控製濟南、钜平的小縣城,卻難得成為了一次作戰的中心。

而與之相對應的是,這個小城畢竟地勢太過開闊,而城池又實在太小,並不能屯放太多的輜重,也不允許駐紮更多的兵馬。

所以,河東軍大軍依此為中心便向四周一連下放了無數道行轅軍寨。

畢竟是在開闊地方上,不會釀成當年長社的慘劇,也並沒有連環相依,成了夷陵故事的悲傷,但是,各個營寨的分散,又似乎讓力量太過分散。

但是沒有人會認為這算是什麼破綻,要知道夏侯淵不過兩萬人而已,一直都被壓著打,能夠守護住那麼久的時間,在河東上下看來夏侯淵就該燒高香了,力量分散人太過薄弱又有什麼關係?莫非他還能突破濟南、钜平的封鎖殺到後麵來?又或是憑借那三千一直都龜縮在東阿不敢探頭半步的兵馬深入他們的腹地?

這些人認為理所當然的東西,可是這偏偏就不是他們所想到的。而所謂一直龜縮的夏侯淵,偏偏就悄然無息的彈出了腦袋,而且,那腦袋上還有一張利索的嘴牙。

夏侯淵自然知道,這麼多天的騷擾,自己如果悄無聲息的潛出城外,肯定會被對方察覺端倪,倘若東阿空虛一個不小心被對方趁虛而入那恐怕才是後悔莫及。

所以,一次成功的偷襲,並不單單隻是為了挽回士氣,而事實上,他儼然已經有了一個成熟的計劃,要給河東軍一次迎頭痛擊。

三天的偷襲,河東軍深入到東阿附近的兵馬並不多,但也不算很少。多的時候有一千多人,少的時候也有幾百,依靠東阿的防禦帶,如果空虛的話,幾百人要奪取城池也並非什麼天方夜譚。

但是對方的頻率顯得也並不大,似乎也並沒想到過有可能從他手上拿下東阿,顯然這種小規模的滲透騷擾隻不過就是為了牽製他的精力,而更加重要的作用恐怕還是一種監視。從他的反應來觀察兗東防禦的應對。雖然自從冀州兵馬入兗東開始,他就一直保持沉穩如泰山一樣的氣勢,就是守得固若金湯,讓對方無機可趁。

就是這樣,敵軍對東阿沒有抱有幻想又有了刺探的性質,這無疑讓他看到了一個機會。讓他覺得自己的構想可以完美的實現。

於是夏侯淵下令讓人暗中大量製作軍旗,並且開始逐量減少在城牆上露臉的士兵人數,一改以前力主保持東阿兵強馬壯的形象。

從第一天開始,城牆上露臉的士兵便漸漸開始減少,而到了第三天,已然從當初那種鋼鐵牆壁的模樣,成了鬆鬆垮垮。

那些騷擾東阿的士兵,數量不多,隻能偷偷攻城。假若有個幾百人防禦,憑借城牆就能讓他們無功而返。而在發動了幾次試探性的攻擊後,不過靠幾百人就將他們打退。但是,東阿展現在人麵前的兵力,讓那些退走的河東軍心中升起了疑惑。

而這種疑惑回稟到了河東本陣,很快就讓人敏感的發覺到了問題,似乎,夏侯淵有了什麼動作?而在進一步的隨機應變前,他們還需要來一點時間確認。

於是,騷擾東阿的兵馬越來越頻繁,而且數量從當初最多不過一千來人,已然形成了兩三千的規模。

當然,兩三千人的力量,同樣也無法給東阿這樣一座大城造成多少損傷,同樣毫不留情的被擊退。事實上,假如沒有一萬人的規模,在夏侯淵這樣的名將手下,就算三千人,東阿也能保證穩如泰山,甚至,可能一萬人都不一定占到什麼便宜。

東阿畢竟還是比不得濟南和钜平這兩座被夏侯淵全心全力打造的完全用於防守的雄城,所以,三千人守護一萬人的攻勢其實也已經會讓他感到吃力了。

河東一方麵對東阿的評價自然也不會高於濟南和钜平兩城,而東阿的存在對於曹軍意義重大,對於河東軍來說,卻還是遠遠比不上將濟南和钜平兩根釘子拔出來的實惠。

不過,相對於河東軍對東阿的態度,在曹軍上麵就不一樣了,東阿後麵就是東平,固然讓東阿的作用減弱了不少,但東阿卻是能夠成為一個緩衝帶,在很大程度上保證住東平的穩定,同時,東阿又可以作為一個樞紐,在連接濟南、钜平的同時,依靠東平源源不斷的輸送,形成一個有機的整體,所以東阿河東不看重,但對於夏侯淵來說,沒有另外一個地方比這裏更適合自己作戰指揮。

所以,因為河東對於東阿的不重視,使得東阿有變,所有人想到的不是這座城池的價值,而是夏侯淵那些消失的兵馬到底去哪裏了。

而幾次下來,三四千人都無法威脅到東阿,但卻還是讓河東不少人驚訝的發現,似乎夏侯淵這個該死的縮頭烏龜已經不在東阿了,而消失的那些兵馬肯定也是夏侯淵帶走的。

當即,負責對東阿騷擾的張喜是黃忠提拔自青州的將領,當即便將東阿的變化呈上到了臨濟,而還沒有進一步等候到指示的時候,這員河東部將心中卻起了一點心思,他隻是個默默無聞的小將,但河東軍軍風促使每一個人中下層官員都充滿了夢想,而夏侯淵可算是曹軍中數的上名號的大將了。

倘若夏侯淵還在東阿,他也不敢有半點妄想從對方手裏討到便宜,要知道,就是這個家夥用兩萬兵馬竟然還能夠擋住河東如此強大的十數萬強軍,單單這點功績,就已然讓張喜覺得高不可攀。

但小人物卻也是有小人物的理想,夏侯淵已經走了,而手上握有八千兵馬的他,卻似乎有了一次讓他覺得閃耀的機會。

東阿雖然在河東高層上並不算重視,就算能夠占領,但是濟南和钜平一日沒有攻破,大軍就一日不能長驅直入,所以東阿看上去重要,但後麵還有個東平呢!

但張喜自然不知道河東兗東集團高層的心思,他隻是單純看到了東阿有夏侯淵坐鎮,而既然夏侯淵親自坐鎮這裏,那麼這裏就是有價值的。而倘若自己能夠趁機一舉將東阿奪下來,是否不久的將來,自己也能真正的從校尉一躍成為禆將軍、偏將這類真正的將軍呢?

河東軍重視榮譽,同樣也不拘泥於年齡,隻要有能力,有榮譽,有戰功,就算一躍成為和黃忠、趙雲、典韋一個等級的大將也不是沒可能。所以,張喜不免心裏便有了火熱。

在沒有等到臨濟新的軍令下來之前,這個來自青州的大漢,又開始展現出了屬於青州人的特色,就是直接。

這種直接有的時候很可愛,但是有的時候,卻很讓人惱火。比如張喜這次,懷著一顆建功立業的心,一下子將手上的八千人全部壓了上去……

他卻不知道,在東阿,某個麵目陰沉的家夥,就等著河東軍自投羅網的迎上來,成為自己後續計劃最重要的煙霧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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