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1 / 3)

就在孫曹聯軍如火如荼的給河東下絆子,拉攏他人壯大自己,顯然,河東也不是吃幹飯的,就這樣瞪著眼睛看他們搞東搞西。

不過,話又說回來,河東許多東西畢竟都是在暗處布置,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就放到明麵上來,至少看上去不如孫曹聯軍那五大板斧弄得聲勢浩大。

但是,河東既然要展現一戰平天下的決心,自然也有與之相對應的聲勢,至少在孫曹動作不斷的時候,不反擊,就顯得有些保守,而讓其餘還在觀望的人蠢蠢欲動。

比起曹操本土作戰來說,就在相當程度上蒙受著巨大的損失和壓力。孫曹既然是想方設法的要動搖河東的後方,那麼同樣的,河東的還擊也是迅速的猛烈。

徐州為曹操所攻奪,當初曹操就是想要讓這塊富庶的土地成為自己的糧倉,一個穩固的大後方。而眾所周知,江南地方的排外性是相當有名的,尤其江東為甚,這些地方的環境看似比北方寬鬆不少,比如許多大貴族、大世家都毫不避嫌的參與到北方世家鄙薄不已的商業行當上去。但實際上,這裏卻有著森嚴的階級製度。

高等世家就是高等世家,低等世家就是低等世家,雖還沒有到東晉時代那麼誇張,但是涇渭分明已經有了雛形。正是有著這種森嚴的等級製度,這些世家大族積極的策劃參與到江南經濟、政治、軍事、土地上去,按照身份的不同拿到屬於自己的部分,從低到高緊密的團結在一起,幾乎竊取了不下三分之一的力量……而這些力量還成了默認的私有財產。

徐州雖不若江東那般厲害,但也是相差仿佛。陶氏、陳氏、糜氏等大貴族、大豪強的存在,已經在徐州的經濟、政治等各個方麵都滲透嚴重,一如同江東那邊,外來的世家大族想要徹底紮根沒有這些大世家的認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即便是曹操以一個統治者的身份,入主徐州,這些世家大族的態度也是至關重要。

或許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有著各方麵的阻力、壓力,恐怕很快就會潰不成軍,淪為失敗者,好一點的最多是長期和他們爭鬥,耗盡心力。

但曹操畢竟不是常人,他固然更多時候是運用自己的天才韜略來穩固壯大自己,治理治下土地,但是一旦察覺到自己稍微柔弱一點就會養成惡垢,他會毫不猶豫的展現出霸氣的一麵。

倘若有人膽敢挑戰他的統治權,挑戰他的尊嚴,他會毫不猶豫的將這個人斬草除根,暴屍千日。

事實上,徐州的貴族們顯然對他們自己的力量太過迷信,他們雖然很不希望曹操這樣一個強勢的人入主徐州,但木已成舟,卻還是抱著迂腐的觀念,認為倘若展現出他們的力量,曹操將會繼續容忍他們在徐州高高在上的地位。

貪欲和權欲都是人的劣根性,高高在上的人永遠不想突然就被打落凡塵。

能夠看清的,不過寥寥幾人,而更多的人參與到了與曹操的對抗之中。

對於一個繼續要穩定後方的,轉變為自己根基地的曹操,顯然找到了很好的借口,還有什麼比得起反抗他統治更好的理由揮舞起屠刀呢。

本來就對於徐州的惡疾而深惡痛絕,曹操很快便展開了讓整個江南都心驚膽寒的大清洗!

那些在開始就覺得曹操不會善罷甘休的人,如同糜氏、陳氏寥寥幾個大族在此前就已經退縮,捐獻出了幾乎家族一半還多的財富來換取平安。元氣大損,但好歹還是保留住了性命宗廟。

而那些不開眼的其餘宗族世家,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大小世家豪強本來是想在政治、經濟上選擇成為自己的主戰場,可是顯然曹操更樂意在軍事上動用武力,當這些人反應過來曹操的必殺之心,倉惶下讓莊園裏的私奴拿起兵器反抗,但在曹軍南征北戰的強悍武力下,這些烏合之眾不堪一擊,很快就被撲滅。

而曹操也不是一味的濫殺,一時的殺戮可以震懾人心,但長久的殺戮隻是動搖徐州的根基。既然糜氏等家族臣服,那麼他們的聲望也成了曹操用來穩固徐州的籌碼,在放過了一批不痛不癢的家族後,在糜氏的牽頭下,各大家族終於低下了原本不可一世的頭顱……

而通過大清洗下來,得到的財富,也是曹操能夠如此迅速崛起的其中一項關鍵。

但不得不說,這樣強勢的做法,如果再給他一些時間消化吸納,消除掉那些隱憂,徐州自然毫無疑問的是曹操治下最寶貴的土地。

可是,衛寧挑起的戰爭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曹操隻能放下對徐州的更深一步掌控而進行到如火如荼的反衛寧大業上去。

世家豪強無數年養成的高高在上,與曹操的暴力對待,並沒有消餌而是潛藏,因為戰爭的爆發而得到了苟延殘喘的時機。而依靠徐州的富庶來和衛寧抗爭的曹操,無異於在徐州有著根本的隱憂。

自然,這個隱憂,曹操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將自己麾下最信得過的謀士之一程昱毫不猶豫的放到這個地方。

程昱是個狠人,在徐州更多的人對他也是又恨又怕。事實上,曹操下達清洗徐州收繳世家大族積累的底蘊充實軍中儲備,程昱在其中就起了關鍵的作用,而後來一步步引誘徐州上下舉刀反抗曹操也是程昱設計一手讓他們歸於覆滅的。

他在徐州就充當了儈子手的角色。抄家滅族,熟門熟路,比起曹操的惡名來說,程昱的名聲至少在江南一代尤顯恐惡。以一介文人的身份,手上染的鮮血,比之那些馳騁縱橫的武強毫不遜色,程昱在三國中,也算是一道奇葩了。事實上,如果沒有衛寧介入這段曆史,曹操以人肉充當軍糧的具體操辦人,其實也是程昱。

就是這樣一尊大神鎮在徐州,曹操才敢放心的將後背的注意力放到其他的地方。不得不說,曹操就算比起曆史上削弱了不少,但手底下依舊人才濟濟,如同荀攸、荀彧、程昱等人都是國士無雙,隨便任何一人都可以在中小諸侯那裏取得首席謀士的資格,在大諸侯那,也必是心腹臂膀。

正是有了這些人,曹操才能將更多的心思放到與衛寧的爭霸上去。

可是,徐州的隱患,單單依靠程昱的威懾力在那還是不行,他隻能拖延,盡可能的讓徐州先行展現他所期望的構思。

而河東一麵擁有如此多的智謀之士,更有陳登這個北上投奔衛寧的人在,對於徐州的虛實顯然是很清楚了。

所以,河東要反擊,對於曹操來說,無疑是在徐州燒起一把熊熊烈火,便是最好。

事實上,在早前,陳登就已經將父親陳珪等少數幾名重要家族成員遷徙到了河東來,陳珪此前對曹操的步步退讓,使得對方一直沒有好的借口除掉這個礙眼的障礙,加上糜氏對曹操的投靠,陳氏一族似乎覺得在徐州的未來的前景不是很美妙,索性便將徐州的根基都交給陳登運作,用來給他們陳氏一族未來希望在河東的政治中取得重要的勝利和突破。

陳登的運作對於衛寧來說自然是好消息。

陳氏一族在徐州是一等一的豪門大族,聲望之盛隻在當年的丹陽陶氏之下,其實也不過是因為陶謙是徐州州牧才如此。兩代父子都是人精,在徐州的勢力網錯綜複雜,很難真正的將這些連根拔起。

是以,陳珪的北逃使得陳氏家族很快就淹沒在了曹操的怒火下,但真正的暗中勢力還並沒有挖掘出來,這就給了河東遠程操控的便利。

正如同先前所說,當年的陳氏聲望一時無二,徐州無數中小豪強依附在他們的羽翼之下,雖然不少人都在那場反曹運動的浩劫中破門破家,但畢竟曹操出於對徐州政局的穩固而沒有大肆屠戮一空。

以陳氏父子的狡詐,事實上,就算是在陶謙在的時候,部分依附他們的世家豪強都不曾為人所知,而曹操入主徐州後,陳氏父子,就讓部分心腹下屬豪強世家打著對曹操的徹底臣服而很容易的混入了曹軍的陣營。在躲避過大清洗的同時,反而還因為清洗後留下的巨大空白而一躍成長了不少,而掌握了徐州許多經濟、政治上麵的優勢。

當然,不得不說,這裏麵肯定有人因為突然出現的實惠而起了背叛的心思,從而將陳登父子的陰謀而泄露給了曹操,但陳氏父子顯然也是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事實上,埋伏投靠曹操的那些家族中,互相之間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這樣就算要告發,也是讓曹操無所適從的。

這裏麵就有一個心理上的問題了,在不知道還有誰可能是臥底的情況下,第一個去告密的人是忠臣。但同樣的,因為不知道還有誰,那麼主家曹操自然就因為不放心而開始削減他們配額,即便包括那個告密的人。

這樣就不免引起眾怒,而又達不到自己搖尾乞憐獎勵的目的了。可是如果不表明忠心,日後被查出來了,那什麼都完了。

這樣首尾難顧,讓人很是掙紮。而已經逃離徐州的陳氏父子又掌握他們的效忠書,即便是想要做到左右逢源、不管不顧悶聲發財也是不可以的。

事實上,已經成為徐州主要首腦的程昱在第一家告密的人到來後,就發現了事情的不大尋常。陳氏一族陰魂不散,展現出來的力量也讓程昱都覺得棘手。

他也並非天生的殘暴,所有一切都建立在忠誠之上,對曹操有利的他會毫不猶豫的去做,即便背負上人人唾罵的惡名,但對於曹操不利的方麵,他卻也會毫不憐惜的將所有危險掐死在萌芽之中。

光是鐵血鎮壓肯定是不行的,武力隻是非常時候用的非常手段。好不容易看著徐州勉強歸於平靜,即便是表麵上,至少也是難得。

這個時候陳氏父子的陰謀浮出水麵,的確讓程昱很是煩悶。

一個處理不好,先前的清洗就不是震懾,而是惡果了。

現在的徐州不能動蕩,也絕對不能動蕩!好不容易恢複的秩序也不能就這樣歸於混亂,要知道前線的曹軍滿營將士,多少都眼巴巴的看著徐州這個大後方源源不斷的支援。

等程昱理清楚了頭緒,卻頓時發現,似乎自己這些天真的是被各種事務給攪昏了腦袋,以至於一個根本問題,都沒看到!

他啞然失笑。

已經失去了根基的陳氏家族,就憑借那點所謂的名望,還有什麼作用?似乎自己真的是有點杞人憂天了!河東隔著千裏之地就想玩弄徐州於鼓掌,豈不是太瞧不起他了!

而事實上,在短暫的靜思過後,程昱在又接過一道來自前線曹操的催糧軍令後,腦袋形成了一個大大的山川地理軍事圖,為如今糾纏的不利局麵,升起了一個瘋狂的想法!

想到明處,索性,程昱也收縮了大部分的心力,應對曹軍上下的每一次所求,不管是糧草還是兵甲,都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輸送到前線上去,而剩餘時間都在平衡調節各方麵徐州的上層的關係。

如同先前所言,在徐州經曆過大清洗後,許多空白出來的利益又造就了無數中小世家的崛起。這些勢力或多或少可能都帶有別的影子,但是老牌大家族如糜氏的投靠,卻成了曹操敢於將心力放到北方前線的又一個原因。

一如同當初的曹氏、陶氏、陳氏都在徐州煙消雲散,還能剩下的頂級豪門就糜氏一家。糜氏如今當家作主的糜竺顯然是一個精明的人,糜氏也是在商業上投入最大心力的一家,商人在追逐利潤有先天的敏銳,所以,當曹操入主徐州之後,他也如同陳氏一樣毫不肉痛的將大半家資都支援給了曹操,換來的是元氣大傷。

但與陳氏不同,陳氏的讓步不過是爭取盡可能多的生存空間方便未來的轉移,而糜氏的散財卻是一個巨大的投資,是糜竺看到未來閃耀著的金光大道。

而後來,也如同糜竺所預料的一般無二,整個大清洗下來,徐州空出的空白,讓他都感到心驚肉跳,如果糜氏能夠將這些利益攝取到手上,比較起以前,可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不,或許是兩步,三步!

所以,一直以來都將家族重心放在徐州的糜氏,沒有和外界有如同陳氏這樣接觸的門路,很容易的就傾向倒在曹軍的懷抱中去。

以糜氏為首的舊有徐州勢力,在曹軍的默許下,很快就搶占了陳氏、陶氏等大族留下的空白,而在他牽頭下,一時反對曹操的鬥爭都歸於虛無。

毫不客氣的說,現在的糜氏飛速壯大,遠遠蓋過了陳氏全盛時期的力量。而作為一個忠心的走狗,程昱自然毫不猶豫的準備讓他們出麵來迎戰河東的挑戰……

糜氏的根深蒂固,在大清洗中並沒有傷筋動骨,表麵上家族的財力散盡落空,但經過這些時間的發展下來,卻又很快的恢複了當年的光鮮。而如今糜氏家族的話事人糜竺,一躍成了徐州的治中,權柄隻在州牧之下,地位也攀升到了極致。

以徐州對於曹操的重要性來說,緊緊的依附在其麾下,日後,糜氏家族的能量將不單單隻是影響這區區一州之地,而隻要是曹操的地盤上,他們都有可能崛起成為曹營中說得上話的大豪門。

他們本來是以商為根本,這與政治並不衝突,也更容易減少曹操對他們的猜忌。而緊緊依附在其麾下,是未來快速發展的重要指標。

前提,是曹操能夠繼續勝利下去,直到將衛寧擊敗,直到將天下收入囊中。

這無疑是一場大投資,傾家蕩產的投資,但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對這個東西絕對不會害怕,相反他們會期待這樣的挑戰。

所以,河東任何危害他們前途的東西,他們都會毫不猶豫的反對和拒絕。

當程昱找上糜竺的時候,一切都水到渠成。

失去徐州根基的陳氏,隻是沒有牙的老虎,當年兩家的交情事實上還很不錯,可是在利益麵前,已經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糜氏的關係網同樣龐大,而後經過大肆擴張後,更顯得驚人。

在此前,糜氏不願意展現出太過強大的能力,隻是為了不讓曹操忌憚。但是現在,曹操一旦勝利了,日後統治的地方將會越來越大,徐州也可能會失去如今重要的地位。那麼暴露這些實力的目的地隻是為了幫助曹操贏得戰爭,對方也無話可說。

程昱的要求很簡單,隻是讓他們幫忙穩固住那些後期成長起來的世家大族,並且徹查那些舊有世家和當初曹軍的敵人之間的關係。

這並不難辦。雖然過程有些複雜,但是看程昱那冰冷不帶半點感情的眼眸,糜竺似乎有些明白對方的想法了。

已經經過一次大清洗後的徐州,再難從經濟上形成什麼威脅,政治上的隱患就要到了徹底肅清的時候。而政治上麵的清洗是伴隨著武力上的壓製,顯然,因為某些原因,程昱是對徐州的一些人不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