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郎聽了連忙謝過,一麵用筷子夾些肉果給他吃,又倒上一杯好甜酒兒與那李四郎把盞,四郎一揚脖子吃了,又吃了幾口酒菜兒,方說道:“如今進展到了這個份兒上,隻怕還要請我老盟娘過去一趟吧。”
三郎聽見這話,低了頭道:“之前仙姑也曾經囑咐過我的,怎麼著過門兒之前也得見一麵,隻是大姐兒的事情,兄弟你也是知道的,我心裏敬她愛她,便不理論,怎奈我那老娘是個愛挑理的,如今雖說對我房裏的事情不大上心,可是姐兒的相貌到底不便拋頭露麵,這樣的症候也不是說治就能治好的,我心裏一則擔憂老娘不肯點頭,二則也怕她說出什麼不好聽的來,傷了大姐兒的心思……”
四郎聽了也陪著歎了口氣,放下了筷子道:“這也是件難辦的事情,若是過了這一關,自然就再也沒有不成的了。”
蹙眉想了一回,忽然一拍巴掌道:“可說呢,怎麼忘了,當日我那幹娘家去之前曾經對我說,哥什麼時候要請老盟娘往鄉下看看新人時,提前幾日傳話兒給她,我幹娘保管叫這媳婦兒體體麵麵的見了公婆。”
張三聽見仙姑早有算計,心中也是一鬆,又埋怨了李四郎兩句道:“好兄弟,倒也不是哥哥埋怨你,怎的這樣大事你倒混忘了呢。”
說的那李四郎自知理虧,嗬嗬兒一樂道:“哥教訓的是,明兒不用你費一點兒心思,幾時要相看,說與我知道,兄弟自會替你周延此事。”兄弟兩個又吃了幾杯酒,打了四個更次,不必細表。
天交五鼓,兩個忙完了差事,三郎自回看街老爺家後身兒土坯房中安身不提,卻說那李四郎連吃帶拿的,將昨兒吃剩下的酒菜兒並半壇子茉莉花兒甜酒兒順了家來,到家中,杜嬈娘接著,見他拿了許多東西,就埋怨道:
“看你,前兒還說我擅自收了三哥的東西,是混賬老婆,這會子倒好,你拿得比我還起勁兒呢,怎麼不知道羞臊了?”
那李四郎昨兒原本與渾家上手到了一半兒,聽見狗叫方才想起時辰來,依稀春風一度,就趕著換了官衣兒出去了,所以才險險的遲了,今兒一早家來,就見嬈娘滿麵嬌嗔,不由得心裏一動,跟了進房裏,一把抱住了,按在炕沿兒笑道:“幾日不管教你,越發上來了,今兒叫你吃為夫的幾百殺威棒,才能整頓夫綱呢!”
唬得杜嬈娘花容失色滿麵飛紅,狠命推他道:“狠心短命的,一大清早兒不說好生吃了飯挺屍去,倒來纏老婆,仔細官哥兒醒了,唬著了孩子可怎麼好呢?”
李四聽了,果然不敢高聲,悄悄兒一瞧,那官哥兒兀自睡在炕頭兒上,睡得正香,因低聲笑道:“這小子正是貪睡貪長的時候兒,我的好人兒,昨兒不曾得趣就攆我出去了,好歹叫我得手一回,也是咱們兩個沒白好。”
說著,複又猴兒上身來,好姐姐親妹妹的亂叫,纏得杜嬈娘沒法子,也搭著昨兒自己的一顆芳心就給四郎糾纏得不上不下的,如今丈夫意欲行事,也正好出火,少不得半推半就的從了他,夫妻兩個殢雨尤雲,書中難以盡述。
一時事畢,嬈娘自去盥洗了,一麵盤了頭發,數落了丈夫兩句,往小廚房裏將溫在蒸籠裏頭的飯菜兒拿出來與他吃,又將昨兒剩下的酒菜兒一並熱了給他,隻是不許吃酒,將那雙料茉莉花兒往廚房裏頭藏了起來。
一麵問他道:“好端端的,三哥咋麼又想起來要請你吃酒呢?我瞧著你素日裏倒不是那等貪小便宜的人。”
四郎如今春風一度,心內饜足不已,瞧渾家這般殷勤服侍,知疼知熱的,心中感念起娶親的好處來,因笑道:“自然還是為了三哥的婚事罷了,這件事情倒也有些難辦,就不知我那老幹娘有什麼法子能夠瞞天過海呢……”
嬈娘聽了歎道:“誰想到三哥瞧著人高馬大,生得怪怕人的,倒是這般溫柔軟款的心腸,隻因那一段奇遇,便將那喬大姐兒放在心上,倒不以容貌看輕了她,反而千方百計的娶了家來,看他那個意思,隻怕這大姐兒過了門兒竟是娘娘一般的供著了,倒不必像我們小門小戶兒的,給你占了便宜,倒要反過來服侍你。”
四郎聽了心中過意不去,仗著房裏沒有別人,長臂一伸將婦人摟在懷裏笑道:“好親姐姐,你待我諸般好處,小人點滴在心,來日定要圖個潑天富貴,叫你也嚐嚐當太太奶奶的滋味兒,你說好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