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訴衷情破釜沉舟(1 / 2)

那李四郎聽了,喜得摟了婦人在懷笑道:“我的好親姐姐,你既然有這個巧宗兒,怎麼往日裏不知道照顧小人?如今趁著三哥要去,不如把我也謀了進去,和鎮上的公幹倒著班兒來,家裏多一份嚼裹兒,也好過幾年尋一處大些的房子與你們娘們兒安身。”

嬈娘聽了搖頭道:“三哥便罷了,是逼到那個份兒上不得不做的,我卻舍不得叫你三班倒,再說在鎮上做更夫好歹是穿官衣兒的,說出去又體麵,老街舊鄰見了怎敢不敬你,若是到了大戶人家做工,雖說不要賣身契的,到底是個為奴為婢的勾當,卻沒得叫人心疼。

如今咱們家又不等著銀子使,何苦來平白去給人家做奴才,這房子雖說淺窄些,到底也是個正經家宅,不是比三哥家的強遠了?我一個婦道人家有什麼不知足的,還有一節,三哥是個心底無私的漢子,我才放心薦了他進宅門兒裏頭做事,你這樣眼饞肚飽,每日裏隻知道纏我的,我可不放心把你丟到那一群鶯鶯燕燕的後宅裏去,前兒師兄來家瞧我,你沒聽見說那張大戶家如今放著六房小妾,商量著還要再娶呢。”

四郎聽見渾家這般心疼他,早就樂開了花,又見這婦人倒會拈酸,原是小夫妻情份所在,因摟了她在懷裏笑道:“好姐姐,除了你我誰也不要,就是天仙來了,也隻當咱們沒有那個仙緣兒。”哄得婦人心花都開,兩個就著方才春意兒,梅開了兩度,不在話下。

放下李四夫妻暫且不表。

卻說三郎與兄弟分手各自回家,到了土坯房裏卻不見了碧霞奴的蹤影,正要到小廚房裏去尋,忽見炕桌上茶壺底下壓著一張字條,原來是渾家做好了這幾日的活計,久等自己不來家,自去繡莊上交活兒去了。

張三見了,想著在家無事,不如往街麵兒上尋了渾家,兩個逛逛,順便給大姐兒添些日用之物。正要出門,忽然聽見看街老爺家後門響,回頭一瞧,閃進一個人來,卻是那翠姑娘的模樣。

三郎如今成了親,倒不似往常恁般忌諱,隻當是小翠兒有事來尋喬姐兒,不過借些針線剪子,因笑道:“翠姐姐是來尋我屋裏的麼?今兒不巧,她往街裏送活計去了。”

翠姑娘抬眼把三郎瞧了兩眼,幽幽的說道:“她在這兒,我反而不來呢。”

那張三郎是個明白人,如何不知道小翠兒這話的意思,當真是掰開八瓣頂梁骨,一桶冷水潑下來一般,他年輕後生家,鮮少經曆此事,如今竟是驚得不知如何應對,把往日那機靈勁兒都丟到爪哇國去了。

翠姑娘見三郎唬得呆雁一般,倒忍不住撲哧兒一樂,也不似往日恁般端著架子,溫溫柔柔上前來欺住了身,柔聲說道:“奴家心事,三哥豈有不知道的呢……”隻說了一句,臉上就飛紅了。

三郎再想不到她一個年輕姑娘家竟是這般不尊重,如今稍微穩住了心神,便有些壓不住火氣,想著前頭老爺太太還在,這事斷不好嚷出來的,隻得蹙了眉,沒好氣道:

“姐姐的心事我如何得知?如今我渾家不在家,你要尋她也隻好改日,倒沒得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給人家說嘴。”

說著,一伸手做個送客的架勢,就下了逐客令。那翠姑娘見自己不能以柔情感化了他,心裏又急又羞,也顧不得許多,一頭就撞在三郎懷裏哭道:“三哥救我。”

張三郎是個正人君子,平生從無二色,如今豈肯叫一個丫頭壞了自己的名頭,連忙閃過一旁,退避了幾步,聲音裏都帶出了怒氣來:

“翠姑娘,我敬你是太太房裏的人,平日裏幾句玩笑話是不妨的,隻是你若把我當成尋常狂蜂浪蝶、輕薄子弟,可就打錯了主意。若是這樣鬧,我也少不得回了老爺太太,到時候斷送的可是姑娘的大好前程!”

翠姑娘見事情終究沒有轉圜的餘地的,忍不住嚶嚶嚀嚀哭了起來,待要大哭,又怕驚了前頭太太歇中覺,隻得咬破了櫻唇強行忍住,一麵抽泣道:“三哥心裏,此時隻怕當我是個浪蕩女子,一錢不值了,隻是這些年我的情份不變,又幾時做過這樣下流沒臉的事情來?如今不是逼急了,我也不來纏你,實在是沒個活路,才想起這條路來,三哥是個宅心仁厚的人,難道要把我往絕路上逼麼?”

原來那看街老爺是個沒甚品級的小官兒,如今眼見過了不惑之年,也還是掙不上去,聽見衙門口兒裏縣丞出缺兒,有意謀了進去,隻是上頭太爺有些貪酷之弊,要好大一筆挑費打點,縣尉那一頭也不是省油的燈,總要上下打通了關節,方能如願以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