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不解意唐突佳人(1 / 2)

張三郎聽見身後那女子喚他,也懶怠回頭,說聲“不謝”,抬腳就和唐閨臣回去,到酒肆門口會齊的眾人,好些個子弟都埋怨三郎不知兜攬美人恩,張三郎搖頭笑道:“不是這麼說,我若去兜攬,好似救人是為名為利似的,如今家裏有了閨女,也要給後人積積陰鷙,不圖她報答。”

眾人散了,三郎渾不在意,就忘了這事,家去也不曾對碧霞奴說起。等到了下一個旬日又是詩社日,三郎早起換了長衫,叫媳婦兒給自己紮了頭巾,碧霞奴與他拾掇整齊了,抱著冰姐兒顛一顛,指了三郎道:“爹俊不俊?”

小娃兒不會說,踢著腿兒躥兩躥,逗得她爹媽都笑了,三郎在內宅混了一會子才出去,到了文社裏頭已經是遲了的。

一眾子弟正要奉承這財主,都上來換了大杯,說是罰酒,也就是敬酒的意思,三郎的量原本還不大,如今做了幾年大買賣,都是酒桌上談下來的,不光長了見識,這酒量也跟著往上躥。

正要自己拿了大杯倒酒,忽然聽見人群後頭有女子的聲音嬌笑道:“三爺坐吧,這原是我們服侍的人份所當為的。”

三郎不知此間有女子,霍地站起身來,抬眼一瞧,但見人群分了左右,裏頭閃出一個美嬌娘來,卻是綾羅裹著的,身子細條條嬌軟軟,不會正眼看人,總是斜欠著身子,就知道她不是正經出身的。

登時臉上就有些不好瞧了,元禮府商會裏頭誰不知道他張三郎平生不二色,談買賣讓幾分利都是好說的,買賣不成仁義在,誰要是約了他吃酒談生意,再招了窯姐兒來,登時就能翻臉,往後不做這家的生意,他又生的金剛也似的身量兒,沒人敢惹,背地裏都說這是個叫媳婦兒拴在褲腰帶上的愣頭青。

前些年喬姐兒還站櫃台的時候也有認得的,知道三郎有這般渾家在房裏,外頭那些個殘花敗柳如何肯放在心上?

偏生文社裏頭這些秀才們平日裏還請不起姐兒的,今兒是那賽貂蟬姑娘聽見有詩社,主動要來,說是要來拜會恩人,那些念書人聽見有了□□添香,如何不肯,還都十分巴結這賽姑娘,卻不知竟觸了張三郎的黴頭。

隻因在座的都是黌門秀士,也不好說出難聽的來,歎口氣道:“小人原是屯裏人,蒙恩師一再督促,方考了個秀才功名,本不配與各位年兄弟伺候筆墨,你我既讀孔孟之書,必曉周公之禮,如何做這樣勾當?今兒就辭了文社,依舊家去做些俗事的好。”

說著,往桌上拍了五兩一個的大元寶,喚了從人抬腳要走。旁人倒也罷了,那唐少爺見三郎說話不大留下餘地,隻怕來日這些秀才裏頭有人中了舉人回來赴任,也是得罪人的勾當,趕忙上來拉住了笑道:“三爺這是何苦來,大家都是自己人,誰還能往三奶奶處告狀去不成?”

拉了三郎入席,一麵低聲道:“清者自清,不過逢場作戲罷了,何苦得罪人,你吃的官司還少麼?”

三郎本是個聰明人,聽見唐少爺一提點,也知道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隻得按捺住性子入了席幹坐著。旁的秀才隻當三郎是做個正經樣子,渾不在意,又都高樂起來。

那賽貂蟬姑娘也不肯奉承別人,隻在三郎周圍打轉,斟酒布菜,十分殷勤熱絡,三郎見這女子隻管纏住自家,心裏倒是奇怪,打了幾個照麵兒才想起來,原來就是那一日救下的窯姐兒。

這一下心裏更不自在了,原本有量,今兒卻隻管裝醉,旁人不信,苦留住了不讓他走,三郎無法,原本有些內家功夫傍身,暗暗的催動了功體,酒勁兒直往上頂,腹中翻騰起來,到了喉間也不壓抑,瞧著賽貂蟬又來勸酒,哇的一聲就吐出來,全吐在那姐兒的繡鞋和羅裙上頭。

這賽姑娘自從入了這一行當,自小兒就是當頭牌選出來的,十三歲做了花魁娘子至今,還不曾見過這樣醃臢,登時臊的滿麵緋紅,底下服侍的丫頭趕忙就上來伺候,誰知那賽姑娘一擺手,不叫人來服侍,自己躲開一旁,稍稍擦拭,就上來拿了香羅帕反倒替三郎揩抹起來,一旁得秀才們瞧著恁的眼熱,隻恨自家袖裏沒銀子,沒有這樣的美嬌娘前來奉承。

三郎見了,心裏也有些過意不去,謙遜了兩句,又對眾人抱拳拱手,說自家實在吃醉了不能奉陪,叫跟著小廝外頭雇車家去,也不騎馬了。

今兒三郎吃酒,帶了四個小廝,偏生有一個是姝娘家裏的遠房親戚投奔了來的,認招弟兒引弟兒做姐姐,是她們姐妹兩個調理出來的近人,今兒瞧見這一件勾當,當個新聞也似的去引弟兒那裏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