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拜金身自取其辱(1 / 2)

到了打醮這一日,把冰姐兒打扮好了,母女兩個坐一輛香車,喬老板兒趕車,姝娘搭邊兒,三郎前頭騎馬,侯兒牽馬,後頭甄蓮娘帶了引弟兒步行跟隨著,往元禮府的老娘娘去。

到了門首處,大車是進不去了,熙熙攘攘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兒,也有些陪著渾家來許願的漢子,也有姑嫂幾人手挽手往裏擠的,也有抱著頭生兒子來還願的新媳婦兒,人山人海的好不熱鬧。

碧霞奴下了車,把冰姐兒貼肉摟著,隻怕嚇著了她,誰知小娃兒一點不害怕,頭回見人恁的多,拿小胖手點著人群,又好似數數似的。

碧霞奴見了,也不知道孩子這是作甚,還是引弟兒常帶她,瞧了一回道:“別是數星星吧?”喬姐兒才想起來,往日裏想著自己身子單弱,未必還能再生養,若是冰姐兒是獨養女孩兒,日後還是要招贅的,隻是天底下三郎這樣的男人又有幾個,女孩子家還是要自己會打算盤才是作數,所以遇上和暖晴朗的晚間,常抱了冰姐兒上天井院,教她數星星識數。

誰知道這娃兒恁的靈,白天瞧不見星星,見了人也會指指點點的數,喜得碧霞奴顛著娃兒,回頭對三郎笑道:“瞧瞧你閨女,這是識數了。”三郎點頭微笑,又怕人多擠著了她們母女兩個,上前摟住了渾家,叫喬老板兒和侯兒在前頭哄散閑人,一家子往廟裏進。

才到山門,裏頭就有一個老道姑帶了幾個小道姑迎出來,十分熱絡笑道:“早起得了信兒,說是張信善家娘子要來,小道特地開了方便之門,請奶奶曲徑通幽,莫要前頭擠著,叫旁人醃臢了不是玩的。”

碧霞奴見這一般女道恁的熱絡,心中猜想是丈夫早起派人來說過,想來自然有一筆布施,心說這老道也沒見過錢,一筆善款也值得這樣奉承,麵上還是和善,點頭稱謝,抱了冰姐兒往裏走。

繞過後頭的山門往裏走,這條路卻是遊人稀少,大多都是從前頭排著隊往裏磕頭的,一家子浩浩蕩蕩的往元君祠正殿繞過來,門首處卻遇見一主一仆兩個少女,前頭一個小姐打扮的,正是元禮府勾欄瓦肆之中的花魁娘子賽貂蟬。

這賽姑娘那一日在酒席上給三郎羞臊一番,家去大哭了一場,待要丟開這一段心事,又常聽人說這張三郎如今在元禮府中混得有一號,走東路鏢的都要賣他一個麵子,雖說在元禮府這樣的大鎮店裏排不上前幾家兒的富戶,家道也不差什麼,又生的好個風流相貌,比自己往日裏那些個腦滿腸肥的裙下之臣強遠了,正是個從良的好下家。

叫丫頭外頭打聽去,聽說家裏隻有一個正頭娘子,如今已經三十多歲,又生過孩子,想來自是人老珠黃了,且喜那娃兒是個賠錢貨,若是不能再生養,張三郎定然是要納寵的。

聽見這一日他家裏要來碧霞元君祠打醮,心裏就有個算計,也打扮的良家模樣,妝個偶遇,心說那張三郎見了自家比媳婦兒年輕貌美,男人家見一個愛一個也是有的。自己在行院多年,金主娶了窯姐兒做外宅,拋家舍業,為妾、為丫頭,與正室翻臉的也不是沒有。

況且三郎又有個打底的功名,來日若蒙恩師抬舉,竟中了舉子,帶了自家這樣相貌的奶奶上任,做個掌印夫人,也顯得尊貴體麵。

滿心打定了如意算盤,早起梳洗打扮,比□□那一日還要嬌俏,命丫頭提著籃子,坐一乘小轎,花枝招展的就往碧霞元君祠來。叫丫頭在角門兒處候著,見一家子來了,趕忙妝做巧遇,撞上前來,迎頭就遇見了三郎。

窯姐兒出身,自是會使身段,拿帕子掩住了香唇,哎喲一聲道:“不知是恩人在此,奴家衝撞……”輕提羅裙盈盈下拜,卻提高了裙擺,有意賣弄自家一雙三寸金蓮。

三郎見狀蹙了眉,廟裏又不好申斥,說破了她的身份大家麵上不好瞧,隻得勉強擺手道:“這位娘子莫要多禮,不過偶遇,各自隨喜也就罷了。”

也是那婆娘合該出醜,低了頭嬌軟軟笑道:“既然遇見,還請恩人準了奴家拜見大娘子。”一抬頭,正遇見碧霞奴從丈夫身後轉出來,大大方方笑道:“賽姑娘莫要多禮,救人一命也是行善積德的好事兒,替我們姐兒積些陰鷙。”

但見碧霞奴滿頭珠翠粉妝玉琢,懷裏抱著一個瓷娃娃一樣的姐兒,一對母女花春風裏頭立著,落英繽紛,好似送子觀音的年畫兒一般,賽貂蟬登時覺得自己給人家提鞋也不配,臊得想尋個地縫兒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