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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敵意

翌日上午,許蘇自傅宅空蕩蕩的大床上睜開眼,爬起去浴室沖了澡。鏡子裏,他看見自己脖子上一條鮮紅勒痕,肩胛、頸部全是吮吻痕跡,身上還有少許淤青,可能是高潮時候撞在了哪裏。

許蘇暗罵傅雲憲是發情期的禽獸,把自己收拾得勉強能看,就下了樓。

傅雲憲不在家裏,聽阿姨說昨兒夜裏就出門了,迄今未歸。許蘇“哦”了一聲,便跟阿姨打了聲招呼,離開傅宅,準備赴約蔣璿。

許蘇本沒有心情赴約,但畢竟是事先約好的。漆黑電影院裏,兩人中間夾著一桶爆米花,彼此伸手去取,免不了就得肌膚接觸,每回都是蔣璿先摸上他的手,一來二去,許蘇都恍惚了,完全不知對方是無意還是存心。

蔣璿女警出身,不愛文戲愛武戲,大螢幕上放的是一部歐美爆米花片的續集,一對隆鼻深目的年輕男女經歷九死一生,終於熱吻在了一起。煽情的配樂聲起,蔣璿小聲說了句“真老套”,順手就拍了拍許蘇的大腿。

劇情確實老套,但氣氛渲染到位,望著長時間的男女接吻鏡頭,許蘇無端端喉口一癢,空咽下一口唾沫。

他心猿意馬。

看罷電影,又去吃宵夜,蔣璿不挑地方,主動提議去影院附近的小食街。

說是小食街,其實就是路邊攤。蔣璿此番特意盛裝而來,卻仍大快朵頤毫不做作,長髮與紅裙風中飄逸,她在油膩嘈雜的環境中依舊打眼,惹得一眾食客頻頻注目。

許蘇注意到周圍人的目光,完全不同於以往跟著傅雲憲時所遭受的那種非議與白眼,一種無名的自豪感油然而起。他一直笑。

蔣璿爽朗健談,講起基層民警工作的甜酸苦辣,大多是家長裏短雞毛蒜皮,但許蘇聽得津津有味。不是出於捧場的目的,這是顛覆他已有認知的生活,像雨後被洗刷一淨的街道一樣新鮮,充滿生猛的朝氣。

時間過得飛快,第一次約會臨近尾聲,蔣璿才說出自己打來電話的真正目的——警律合作。

“我們分局一直想跟君漢合作,有些基層民警的法律知識還很欠缺,群眾之間很多糾紛涉及法律層麵,如果這個時候有協力廠商參與釋法說理,調解糾紛,可以事半功倍。”蔣璿爽朗笑笑,“反正一切都是為了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嘛!”

這是好事。許蘇表示自己雖已不是君漢的行政主管,但一定盡力促成。

隨後蔣璿透露自己也在準備司法考試,許蘇毛遂自薦要幫她複習,兩人相約互相學習共同進步,第二次約會的內容就算提前定下了。

回家路上經過書店,許蘇買了幾本司考相關的書籍,都是給蔣璿捎帶的。

一陣子沒見著傅雲憲,也沒自對方那裏得來一點訊息,許蘇一直沒機會提警律合作的事情,對於傅大律師突然翻臉,也不太介意。有誰沒誰都一樣,種種跡象表麵,他的生活即將步入正軌。

一邊處理傅玉致交代的助理工作,一邊與蔣璿見著麵,幫著她解決了幾起鄰裏糾紛,兩人的友誼可謂突飛猛進。

再見傅雲憲仍是工作場合,傅雲憲身邊跟著的不是文珺,而是許霖。

萬源案剛剛經歷了一次庭前會議,仗著上頭有人要整姚覺民,唐奕川步步緊逼,形勢不容樂觀。傅玉致讓許蘇發起一個小型會議,其實就是向經驗豐富的自家大哥取取經,找找案子的辯護點。

傅雲憲簡單聽傅玉致介紹了情況,自己不出意見,反倒讓許霖闡述他的觀點。

許蘇一驚,以往傅雲憲跟人談案子,哪兒輪得到助理插嘴。

許霖為示謙遜,先推脫才站身,挨個向傅雲憲、傅玉致與另外在場的兩位萬源聘請的律師點頭,致意,說,我隻是拋磚引玉,如果有說錯的地方,還請幾位前輩指正。

這個看似單純清秀、與世無爭的大學生,話一出口,竟立馬切中了此案的要害之處,他的提議十分幹脆,就是棄帥保車,將案子推在姚覺民身上,而將裴雪摘出來。

“姚覺民的萬源股權僅占三成,身為大股東的他眼下出事,難保別的股東不會趁機搶班奪權,我們律師的本職工作不僅僅是在法庭上為當事人辯護,而是想當事人所想,最大可能地維護當事人的利益。”許霖將清皎皎且水淋淋的目光投向傅雲憲,問,“老師,我說得對不對?”

“老師”這個稱呼過於親近,許蘇又是一驚,趕忙扭頭去看傅雲憲。

傅雲憲壓根沒注意到他的目光,沖許霖微一點頭:“說下去。”

“行賄罪定罪不易,主要是行賄與受賄的雙方多為口頭約定、當麵交易,不易留下切實證據,而且是否存在‘為謀求不正當利益’的主觀故意這點上,也很有辯護空間。”許霖踱了幾步,以平靜目光環視在座所有老資歷的律師,瞧來竟是初生牛犢,很是自信篤定,“我的提議是,對於事實較清楚、證據較確鑿且數額不大的行賄金額,由裴雪主動交代,力求自首情節從輕處罰,而對於其它指控則堅決翻供,否認共同行賄的事實,盡量避免實刑。這樣一來,作為姚覺民的直係親屬又兼公司高層,坐穩一把手的位置不難,偌大一個萬源集團的控製權就不會旁落,這肯定是他們夫妻最想看到的結果。”

這個思路倒挺新鮮。

許蘇聽得認真,其他幾位律師也目不轉睛,不時挑一挑眉,亮一亮眼,好似對這年輕助理很是讚賞。唯獨傅雲憲卻是微微蹙眉,瞧不出是喜是惡,隻是淡聲問道:“對於裴雪是否構成行賄共犯,你打算怎麼辯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