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順產,兩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衣服被子洗漱用品都收拾好了之後,李淑蘭穿上了厚厚的外套,又開始戴帽子和頭巾,姥姥就開始打包孩子,雖說是夏天,可是按照老人的說法,大人和孩子都嬌嫩,月子裏是不能見風的。
於是,穿著棉布小碎花衣服的依依被姥姥抱著放到小毯子裏,她記得以前大家外出時都喜歡用這種方法抱小孩,就是毯子斜鋪著,把小孩放到毯子裏,下邊從腳底疊上去,然後左右卷起來,最後再把頭頂那塊蓋起來,就像包春卷似的,還記得自己以前小時候就享受過這種待遇,感覺很不錯。
依依閉上了眼睛,模模糊糊感覺自己連同毯子一起被抱了起來,聽到有輕快有力的腳步聲和年輕男子的嗓音:“嫂子,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我先報上孩子先走,待會兒再送我媽。”李淑蘭又說,“摩托車好借不?”
“好借,不看是誰出馬呢。”年輕的聲音一邊說,一邊拉開了依依頭頂的毯子,瞅著這個眉眼分明,還算是水嫩白皙的小不點,笑道:“喲,醒著呢,上次我跟媽來的時候她還在睡著呢。”
“可不是,一天多半都在睡覺呢。”李淑蘭道。
依依看著麵前這個瘦瘦高高的年輕人,二叔鬱祿,從小就是爸爸四兄弟中最聰明的一個,什麼都算的周到想的細致,與《紅樓夢》中的那位脂粉英雄王熙鳳有得一拚,隻是成家後對外聰明對弟兄姊妹們也耍心鬥狠,後來四十多歲就因病早逝,留下了很快就改嫁的嬸子和才上高二的堂弟,令人不勝唏噓。
隻是現在看起來,的確是身條好模樣也俊的小夥子,斯斯文文,臉上笑嘻嘻的,還衝著依依做了個鬼臉,唬了她一大跳。
看到小叔子有些孩子氣的表現,李淑蘭也覺得很有意思,看他又小心翼翼地把孩子蓋了起來,就伸手接過了被包成蠶繭模樣的女兒,說:“雙祿,走吧,回家還得好好收拾收拾呢。”
小鎮並不大,從醫院到家也用不了幾分鍾的路程,很快就到了院子門口。院子挺深的,長了雜草,隻中間踩出了一條路來,通向後麵兩間青灰色的磚瓦房。
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李淑蘭抱著小繈褓進了屋子,把熟睡的女兒放到了小搖籃裏,不一會兒,看鬱祿和母親手裏都拎著東西進來了,趕緊招呼著鬱祿:“雙祿,快把東西放了,坐下歇一歇。”
“沒事嫂子,這點東西也不沉,”鬱祿放下了東西,轉去後麵屋子拿小瓢舀著喝了兩大口涼水,轉回來道:“就不坐了,先回去呀!”
“這孩子,著急什麼呢,多呆一會兒吧!”姥姥挽留道,“這就做中午飯呀,你想吃什麼,姨娘給你做。”
“不了,姨娘,”鬱祿趕緊說道,“我爸和我媽說下午要來,看看孩子,就不在這兒吃了,反正待會兒還來呢。”
看著母親起身送鬱祿出去,李淑蘭轉過頭來,看著眼睛緊閉小肚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女兒,心裏想:丈夫是家裏的老大,依依可是鬱家第一個孫輩的孩子,雖說是女孩,也應該是寶貝疙瘩,看婆婆在醫院看到依依也挺喜歡的,不過公公到現在連孩子一麵也沒見,琢磨來琢磨去,心底的不安都如濃重的陰影般,始終都揮之不去。
再醒過來,肚子餓了的依依在被抱起來時,抓緊時間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
房間大約十幾個平米,朝南盤著一條土炕,日光西曬,從木頭窗戶的小格子玻璃照進來,一直曬到坑坑窪窪粉刷得不是很細致的牆麵上。室內不是很明亮,還是泥土的灰褐色地麵,灑了些水,也沒什麼家具,能看到的隻有北邊牆邊的一個木頭帶鏡子的立櫃,這個立櫃很熟悉,五六歲的時候她和妹妹牽著手在這個櫃子前邊照過相,質量倒是還不錯,很多年之後還在使用著,剩下的也就是一張簡陋的小木桌和兩把半新不舊的椅子了。
正在解著衣襟的李淑蘭抬頭來,看著依依的眼珠子亂轉,撲哧樂了,笑道:“媽,你看她,眼珠動來動去的呢。”
依依趕緊做懵懂嬰兒狀。
姥姥把依依放到李淑蘭手裏,看著小小的孩子,有些懷疑:“真的?”
“真的,沒騙你。”李淑蘭低頭看,孩子已經閉上了眼,看不出什麼端倪,也不是很確定了,說道:“莫非我看錯了?”
“一下看花了唄。”姥姥笑道:“這麼小哪會看東西?快點喂孩子吧,待會兒她爺爺奶奶還要過來呢。”
在李淑蘭胸前埋頭吸吮的依依想著,真是好險哪!可不能從小就露出反常狀,總要遵循正常嬰兒的生長規律才是。雖說不會被當成妖孽,可還是普通兒童的日子最逍遙,這年頭又沒什麼早教的概念,小孩子的任務就是整天瘋玩,這大好童年,不把握住是多大的損失啊。再說這家裏的擺設一看就不怎麼樣,明顯經濟狀況是屬於那種兩袖清風沒幾兩活銀子的類型,雖說沒準備逆天整個什麼世界幾百強,過過先富起來的小日子總是可以指望的吧,賺點小外快,小蝴蝶翅膀扇一扇,再培養家裏幾個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素質兒童,想想就有點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