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鬱福回來，午飯較平日裏豐盛了許多，早就開始忙活的姥姥事先攪好了涼粉，涼透了切條後拌了鹽醋小蔥香油後端了一小盆上來，還炒了土豆絲和茄子，熱了一籠屜饅頭和豆沙包，同時蒸的還有每頓屬於李淑蘭的一碗雞蛋羹。
家裏沒有客人的時候，一般都是在炕上擺飯的，鋪上棕色塑料布，再擺上碗筷飯食，大家就坐著邊吃飯邊說話。
依依平日裏也對家裏的簡陋夥食沒什麼興趣，向來視若無物，該睡就睡，該發呆就發呆，似乎早已不食人間煙火。今日卻好似饞蟲出關，看著彈力十足的涼粉，油汪汪的土豆絲和茄子，想象著舌尖上百般的滋味，不由得吞了吞口水。確也知道，以自己現在這“無齒”的小模樣兒，也隻能流流口水了。
無奈之下，隻能轉移注意力，盯著屋頂上糊著的報紙來。饒是她此時視力還算不錯，除了自治區日報﹡﹡日報的報頭和幾行大字主副標題，還有領導人接見外賓握手寒暄，農民伯伯扶著拖拉機微笑等幾張圖片，再也無法從發黃的紙麵上讀出更多的信息來。隻能胡亂猜測，自己看著新聞圖片編起故事來。
李淑蘭正用勺子挖著雞蛋羹，想起了些什麼，便問鬱福：“你下午準備做什麼呀？”
鬱福咬了一口土豆絲在張口大嚼，忙吞了下去，回道：“去劉向東家看看，又是同學又是鄰居的，你住院他也幫了不少忙，又給咱家傳了話，該去看看，聽說他老婆也快生了，是吧？再去看看我爸媽什麼的。”
“可不是快生了，”姥姥接過了話頭兒：“前幾天還來家裏坐著嘮了半天，這兩天好像倒沒這麼見著。”
“媽，你說別不是雙胞胎吧？”李淑蘭咬了一口饅頭道：“那肚子可不小……”
“這可說不準。”姥姥笑著說。
“要雙胞胎也省事，一次兩個，省多少事啊……”李淑蘭又對鬱福道：“對了，媽一直在家裏忙活，也沒什麼時間上街，有什麼要買的東西待會兒合計合計，等你上街的時候一起買回來吧。”
“嗯。”鬱福答應，覺得自己今天好像分外饑餓似的，又從蒸籠裏夾起一個饅頭，“還是媽做的飯好吃。”
“那你就多吃點。”姥姥挺高興的。
依依好容易止住的口水又有了泛濫的趨勢。當年自己和大姨家兩個表姐在縣城裏上學的時候，一到放假回姥姥家吃飯，那場麵可是跟龍卷風過境似的，也不知道是因為學校食堂飯菜太難吃還是正長身體的緣故，反正三個姑娘的飯量都不小，都比得上半大的小子了。不僅這樣，上課要走的時候還要帶上些，標準的連吃帶拿，簡直是吃不了也要兜著走的惡劣行徑哇。如今，兩個表姐，才7歲和3歲吧？可惜暫時不能見麵，聽說，大姐小的時候特皮……
依依終於如願地走神了。
等再回過神來時，姥姥正跟老爸說話呢。
“剛蒸飯時順帶也煮了雞蛋，你走的時候帶上吧。”
“不用啦！”鬱福搖頭，“單位有食堂，你們留著慢慢吃吧。”
“這孩子說什麼呢！”姥姥道，“我們倆能吃成多少！還剩可多呢，你半上午半下午餓的時候，墊巴上一兩口，省得沒精神。”
“嗬嗬。”鬱福笑了，“行，那我可帶上了。”
在還沒有進入小康的溫飽階段，雞蛋可是百姓人家的好東西，營養好又經濟，堪稱理想的滋補食品。姥姥家的土雞蛋，以前可是沒少進到自己和兩個表姐的肚子裏去。話說，現在的農村，生產力是不是還停留在掙工分的那個初級階段呢？
記不清楚的依依有點糾結。
吃過中飯，鬱福正要幫忙收拾碗筷，被姥姥閃開了：“不用你忙，你才回來多大一會兒，跟二哥兒說說話吧！”
鬱福笑著縮回了手，和靠著被垛兒坐著的李淑蘭一起，商量起待會兒要買的東西來，李淑蘭想著依依的小衣服倒是不缺，七家八家洗淨後送過來的不少，母親也帶了大姐家兩個女孩兒剩下的小衣服來，不過別的雜七雜八的也得多備些才是。鬱福這個新爸爸則是全無概念，隻準備把李淑蘭說的記下來上街按著買回來就行。
“得買兩條小毛巾，一個奶瓶，現在家裏才一個，再準備上一個。還有奶嘴，奶粉，圍兜，香皂，也要準備上，對了美娣還說買點兒各種顏色的氣球，吹起來掛著，讓小孩兒看呢，還有什麼呀……”
“不行，我記不住了，等等！”鬱福頭都大了，趕緊去尋紙筆去，找了本子和一小截兒鉛筆又回過頭來，“剛說什麼啦，你再說一遍。”
李淑蘭無奈，隻得再說上一遍。
“等等，你說用不用準備上一個手推車呀？小孩能躺也能坐的那種。”鬱福記了下來，突然想起來還有這個，“等依依長大點，帶她出去也方便，好像不用還能折起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