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淺蹙眉,有些惱,但看他的神色裏竟然浮現一絲嘲笑之意,嘲笑這世間的浮華,無奈。一時間,陸淺突然覺得他有些矛盾。
不過,她的確是常客,冷麵神醫陸淺放浪形骸不拘小節,江湖人皆知,青樓妓院相公館,一身男裝不也進的去嘛!
但是今天,她得先聲明。陸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至唇邊時她溫吞吞的說:“我是個女子。”
我是個女子,所以不是個登徒子。
我是個女子,請不要試圖與我……糾纏。
楚溪是如何吃驚的她不去看,她隻顧喝完杯子裏的水,給他足夠的時間去驚奇。不過陸淺沒想到的是,他的適應性非常強。
杯子還沒放下便聽見了楚溪舒心的笑聲,就好像是心裏的心結一下子打開了一樣。
“我就說嘛,這世上怎麼還會有比我好看的男子,原來竟是個女兒身,怪不得換衣服還要避著人——”
笑完了,笑夠了,楚溪又卷了幾片鴨肉遞到陸淺麵前,依舊是左手。
那雙手指節分明,白皙細膩,當真是美。
“謝謝。”陸淺接過,咬了一口,嗯,肚子裏許久沒進食了,餓的很呢!
“不用謝,反正是你的銀子。”
呃——果然,愛財如命的人斷不會如此大方。那麼,這冷掉的饅頭和菜,難道是他平日裏的飯食?
不過怎麼覺得,在知道了自己是女兒身之後,反倒是他放心了不少呢?對於收留自己這樣一個陌生人,他竟然絲毫不問她的身份,倒真是坦然的很!
“喂——”楚溪拿筷子敲敲盤子,“你叫什麼呀!”
“陸淺,陸淺。”真是糊塗,居然沒告訴人家自己姓甚名誰。
楚溪拖長了音道:“哦——”半晌又問:“你受傷了?”
陸淺點點頭,說:“是。”這點毫無疑問。
“那……你要在這兒養傷?”
陸淺搖搖頭,“我今夜就走。”自己留在這兒無疑是個麻煩,到不怪他問得這麼直白。
楚溪不說話,隻是又遞過來一張卷好的鴨肉。
下午的時候陸淺躲在屋裏慢條斯理的煎藥,楚溪則在床上睡大覺。那顆隨著眼光流轉的淚痣如今看來倒沒有先前的張揚,靜靜地臥在左眼眼角下。
她總是覺得,這個睡覺時眉毛微蹙的楚溪比清醒的時候張揚跋扈的楚溪更真實一些……
這個屋子地處偏僻,極少有人來,陸淺便也放心盤膝打坐,調息內力,再睜眼時已是傍晚時分,園子裏逐漸開始熱鬧起來,就連楚溪也換了一身新的青色底花的衣裳,對鏡臨妝。
衣服自不必想,一定又是從她給的那些銀子裏扣下的。
知道了他的身份,也便能理解一個男子屋子裏為何有梳妝台了。
楚溪一步三搖的走了出去,留陸淺一個人在屋子裏。
等天黑透了,她便走。
可是她等到的不是天黑,而是楚溪。
楚溪罵罵咧咧的回了房間,一進屋見到陸淺,還有些失措,瞪著大眼問道:“你不是今晚上走嗎?”
陸淺說:“走不了了。”
是,走不了了。楚溪一進來身上帶了個熟悉的味道,讓她不得不下定決心在這裏多住幾天。
“你怎麼了?”陸淺反問他,看他的樣子很不快的樣子。
“怎麼了?!今兒我去前庭裏尋生意,倒見了個眼生的俊俏公子,便去搭訕,可那公子哥兒居然主動去勾搭潤夏,還用扇子的扇柄敲開了我的手!疼死我了!更讓人生氣的是就他那狐媚子分明是有主兒的人了竟還應了那公子!”楚溪不住的謾罵又不住的喊疼,自個兒掀起衣袖,見雪白的小臂上紅腫起來了,又誇張的哀嚎。
陸淺卻在想那位漂亮的公子哥兒……那個老板娘,怎麼會在這兒,莫非這兒也有他們的人?還是她發現了自己?不可能啊……或者她有什麼行動?不過好在如今自己在暗她在明,且走著瞧著吧!
見楚溪那副哭爹喊娘的樣兒,陸淺遞給他一瓶藥膏,商議他道:“我還得在這兒住幾天。”
“什麼?!”楚溪驚呼,不過又轉眼一想,道:“也可以,不過你這吃住——”
話還沒說完,已經有一錠銀子在桌子上閃著可愛的光芒了。楚溪忙伸手去拿,卻被陸淺擋下,楚溪直言看她,不懂他是何意。
陸淺笑笑,又掏出一錠銀子,拍在桌子上:“幫我監視著那個公子哥兒的一舉一動,還有,對任何人都不要說出我的事情來。”
“這個不用你交代,我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楚溪樂滋滋的點著錢,即便是沒有客人,這幾天他也從陸淺身上揩了不少油水了。
楚溪走到床邊將自己的被褥拿到外間的躺椅上,又從櫥櫃拿出一套幹淨的被褥鋪在床上才衝陸淺嚷嚷道:“呐,我胳膊上有傷不能側臥,這張床就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