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的服務還真不錯。」白清瞳笑道。
子墨道:「皇家酒樓,又是幾十年的老字號了,服務自然周到。」
「皇家酒樓?嗬嗬,這詞聽著耳熟。」
白清瞳趴在寬敞明亮的窗欄上,高高興興地衝著街上張望。
他心情很好,俊美的麵容明亮得好像在發光。秋風拂亂他的發絲,卷起垂在窗欄上的衣袖,整個人好似飄飄欲仙,隨時便要被風吹去。
子墨不動聲色地在旁看著他,心中暗自歎息。莫怪王爺如此心係於他,實是這個少年明亮動人,像火一般,有著莫名的魅力。
「喂!清瞳!清瞳!」
白清瞳正趴在欄子上張望,忽然聽見樓下有人喚他,望了過去,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公子,英姿挺拔,容貌端正,正笑嗬嗬地仰頭衝他猛揮手。
白清瞳也不認得他,但見他叫出自己的名字,又對自己這麼熱情,便好似出遊的帝王般,模仿那股神氣,也很氣派地衝他揮了揮手。
那少年咧嘴一樂,一頭紮進一品堂,蹬蹬蹬地跑上樓來,衝進雅座,高聲笑道:「哈哈,可真是你!這一個月來你跑哪裏去了?還以為你從馬背上摔下來一命嗚呼了呢。」
白清瞳也哈哈笑道:「倒沒一命嗚呼,不過也差不多了,摔走了半條命。」
「看不出來!看不出來!就你生龍活虎的模樣,哪裏像隻剩半條命的樣子。」少年樂得猛拍白清瞳的背。
白清瞳被他拍得後背隱隱生痛,也不客氣,用力回拍回去,道:「我天賦異稟,身強體壯,大難不死,短短幾日養了回來。若是你可不一定了!」
那少年哈哈大笑:「前幾日我上靖王府去探望,還被轟了回來呢。早知你如此『天才』,我才不壯著膽子去靖王府吃那閉門羹呢。」
「靖王府又不能吃了你,你怕什麼?」
「靖王府吃不了人,靖王爺可是會吃人的!」
白清瞳奇怪,子墨卻在旁邊用力地咳了咳。
那少年好似剛看見他,沒好氣地道:「子墨你咳什麼!我又沒說錯。」
子墨苦笑:「小王爺,您好歹稱呼我們王爺一聲三叔,這個……尊老愛幼,還是客氣點好。」
那少年悻悻然地揮揮手:「知道了。我也就是說說。」忽然虎目一轉,瞪著他道:「今兒我們哥倆的話,子墨你回去可不要多嘴!」
說到底還是怕的。
子墨心裏翻白眼,嘴上卻恭敬道:「子墨不敢。」
那少年拉著白清瞳坐下,也不客氣,好似自己是主人般,張羅道:「吃!吃!嗯……我看看你們點了什麼好菜。」
白清瞳搖鈴,招來小二,吩咐再添一副碗筷。說話間,那少年已拿起他的筷子吃了起來。
他見這少年性格豪爽,和自己很投緣,而且見他與自己如此熟稔,連子墨也認識,想必從前也是好友,便笑道:「哎,你叫什麼名字?」
「噗──咳咳……」那少年沒留神,一口噴了出來。
白清瞳趁機又大力在他後背猛拍,一副親切體貼樣,實際是把剛才那一通打回來。
「你、你腦子沒病吧?居然問我叫什麼名字?」那少年猛瞪他。
子墨在旁道:「小王爺,我家白公子因為前些日子大病,忘了許多事情。您別見怪。」
「真的假的?別是逗我的吧?」那少年懷疑的目光在這主仆二人間來回巡視。
白清瞳聳聳肩:「一條命摔去半條,總有些後遺症不是。」
子墨道:「小王爺,誰不知道您的忌諱啊,我家白公子真是忘了。」
「忌諱?你有什麼忌諱啊?」白清瞳好奇地道。
那少年臉孔微紅。
子墨解釋道:「公子,安小王爺……嗬嗬,最忌諱他的名字了。這個我可不好說,您還是讓小王爺自己告訴您吧。」
「咳咳……還真忘了?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連我名字都忘了。」那少年瞪了子墨一眼,衝白清瞳幹笑,
「你到底叫什麼?」
那少年視線來回亂轉,打岔道:「唉唉,忘了就忘了,那也沒什麼關係,以後總會想起來。吃!先吃飯吧!這裏的紅燒獅子頭最有名。哎喲,可餓死我了。」
子墨道:「小王爺,您今兒個是一個人出來的?怎麼身邊一個人也沒帶?」
「我就是出來溜溜。本來想去找樓二少,誰知半路遇見你,正好蹭上一頓。」那少年後半句對白清瞳說的。
白清瞳見他左躲右閃,就是不說自己的名字,心下越發好奇,衝子墨擠擠眼。
子墨趁那少年埋頭吃菜,對白清瞳比了個唇型。
白清瞳聽他喚那少年「安小王爺」,又說他該稱迦羅遙為三叔,就知道他必是皇族,也該姓迦羅。此時見子墨對他比的口型,十分簡單的三個字,不由嗬嗬一笑,脫口道:「迦羅寶?」
「咳咳……」少年再次大咳起來,怒目瞪著他道:「不是說了在外麵不許喚我名字嗎?你、你……咦?你不是說不記得了嘛?果然是誆我的!」
「哈哈哈……原來你真叫迦羅寶!」白清瞳大笑。
眼前這少年虎背熊腰,身姿挺拔,容貌俊朗,哪裏合個「寶」字?
迦羅寶臉孔大紅,惱道:「有什麼好笑的!迦羅氏這一輩是宮字輩,我那早已入土的老爹當年告訴我好名字都被別人挑走了,所以才給我起這名字……就算我再不樂意,取名時我還是小娃娃,難道還能跳起來反對不成?」
白清瞳笑得直拍桌:「哈哈……不能!你當然不能反對!哈哈……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笑!笑!再笑小心我揍你!」迦羅寶示威似地衝他揮揮拳。
白清瞳好不容易收住笑,擦了擦眼角擠出來的淚水,道:「名字是父母給的,你有什麼好忌諱的。我覺得這名字真不錯。」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換你從小到大被人寶寶寶寶地叫看看。」
白清瞳又是一笑,卻不說話。
迦羅寶想起他和自己一樣,也是十歲那年失去父母。可自己好歹還有許多親人,白家卻滿門抄斬,一個也沒有了,不由呐呐地改了話題:「算了,不和你計較。這是什麼茶?一點也不好喝。子墨,去給你家公子拿壺酒來!」
「我家公子不喝酒。」
迦羅寶虎眼一瞪:「小爺我要喝!羅嗦什麼!」
白清瞳聽到「酒」字,也是蠢蠢欲動:「子墨,這一品堂裏有什麼好酒?你去取點來,難得出來,我陪陪大寶。」
大寶二字他喚得自然,又把迦羅寶嚇了一跳:「好家夥!你到底有沒有失憶?怎麼連平時喚我的小名都記得?」
白清瞳一愣, 沒想到自己以前也是喚他「大寶」的,嘻嘻一笑,沒說話。
子墨不好違背他的意思,便出去取酒去了。
迦羅寶待他一走,便湊到白清瞳身邊:「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嗯。」
「不僅連自己,旁人的事情也不記得了?」
廢話!
白清瞳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按捺不住地要說什麼隱秘事,因此不動聲色地喝著茶,斜瞟著他,看他要說什麼。
卻見迦羅寶反反覆覆地打量他半晌,神色有些遲疑。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白清瞳受不了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迦羅寶又想了想,終於道:「那你也不記得我三皇叔他……喜歡男人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