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樂出生於浙江溫州,全家都是地地道道的溫州人,在外人眼裏溫州可能是一個很排外的民族,但實際上,溫州人並非排外,而是具有特殊的家族觀念。中國的各大經商派係中,溫商和閩商最以敢闖敢拚,團結協作聞名,早年的時候,溫州和福建很像,因為地理環境不好,交通閉塞,土壤貧瘠,資源匱乏,加上計劃經濟時代沒有國家層麵的投資,貧窮落後成為了必然的事情,當時的溫州人幾乎各個家徒四壁,要想生存就隻有想辦法走出去。所以,本質上溫州人會做生意是被環境逼出來的,由於四海漂泊,直係親屬、遠親、同族或同姓的人、同村甚至同說方言的人自然就成了在異地甚至異國他鄉唯一可以互相鼓勵、互相支援、互相交流,抱團取暖的人群。可以說是這種觀念,這種行為幫助他們獲得了成就,這種家族觀也就自然而然隨著他們的子嗣一直傳承了下去。
我認識很多不會做生意的溫州本地人,他們一點也不擔心自己沒有未來,跟著家族裏在做生意的親戚一起,隻要人勤快一點,懂事一點,幾年辛苦,全國乃至全球一圈跑下來,也是金滿箱,銀滿箱,至於懶人?也沒有必要放在“溫商”的範圍列舉了。所以,在溫州人的家族裏,但凡有一個人做生意並小有成就,那麼這個家族裏的親戚朋友就會盡可能的,讓自己最至親的人來一起參與,在以往的生意中這種方式也一直會有“眾人拾柴火焰高”的效果,家族中最成功的那個人總會如璀璨的繁星一樣引來大家的關注。阿樂家中的這個人就是他的大伯。阿樂爸爸家的4個兄弟中,就他大伯混出了名堂,他很早就到北京闖滂,倒騰二手車,後來在新疆做門簾生意,抓住了改革開放的紅利發了財。阿樂的大伯和眾多溫州人一樣,除了敢打敢拚以外,還特別喜歡那種居無定所的生活,因此他的生意都是很短暫的,什麼賺錢做什麼,雖然賺了很多錢,可一直沒有在某個行業裏紮下根。
在家庭經營上阿樂大伯也是一個“自由派”,早些年由於做生意的需要,他經常混跡各種風月場所,周旋於各色人員之中,經常是徹夜未歸,但他自己卻非常享受這種奢靡的生活,這種揮霍金錢的快感。後來妻子因為忍受不了他這一點跟他離婚,留下一個兒子,一直由他一個人帶大。離異後阿樂的大伯跟很多女人發生過關係,可一直沒有再婚,沒有給孩子再找一個媽媽。隨著孩子慢慢長大,自己逐漸地老去,他意識到這樣的生活不應該繼續下去,亦或許是為了彌補對孩子的虧欠,他決定要落葉要歸根,在離自己家鄉近的地方紮根,趁自己還有餘力的時候做一個企業送給兒子。他很有商業嗅覺,再加上他所在的階層總會給他帶來生意機會,他很快便瞄準了秸稈生意並決定在安徽投資建廠,在上海設立公司,這是他第一次想做一個可以傳承的事業,而不是生意。
2017年阿樂從國外留學回來,他們一家人中屬阿樂的學業造詣最高,大伯當然也最喜歡他。他喜歡阿樂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呢,在他從國外回來後他托關係為他在北京的中國銀行安排實習崗位,還自掏腰包給他交社保,甚至還出一部分生活費。因為阿樂學的是財務金融專業,他還給他在晚上報各種的培訓班,幫助他快速熟悉國內的業務。總之,他有心,也親自跟阿樂的媽媽講過他希望把阿樂培養成他的接班人之一。一家人對大伯也是充滿感激,覺得阿樂跟著他大伯一定會走上康莊大道,逢年過節阿樂的媽媽一定會帶著阿樂去大伯家坐坐,雖然大伯的兒子已經長大工作,快要娶妻生子了,可阿樂媽媽每年都會想著給他帶點什麼禮物。
2019年年底,阿樂大伯的工廠勤工,項目頂著環保的概念,引來了非常多的媒澧關注,他也深諳其中門路,還沒有正式開業就已經早早請來市裏各個相關部門的領導官員走訪造勢,就等著開年後大幹一場。他主勤向在北京實習的阿樂拋出“橄欖枝”,他告訴阿樂自己是把他當作“合夥人”看待的,要培養他,將來和自己的兒子一起接手這個企業,隻要他肯跟著他幹,將來會給他分配原始股。阿樂的大伯在這點上很開明,至少他給他們家族的人的感覺是這樣的。但條件是,這段時間,阿樂需要跟其他“合夥人”一樣,沒有工資。畢竟不能共苦的人,沒人會願意跟他同甘,所有父輩的合夥人都是這樣的。
對此,阿樂的媽媽原本是不太情願的,但當今的社會早已不再給“拚命三郎”頒獎了,這個時代階層已經固化,底層的人們渴望從頭再來,而老牌經濟文化勢力則在死死維持著舊秩序。鬥誌無法改變命運、努力更是收效甚微,唯一的辦法就是抓住機會融入更高的階層。她跟阿樂的父親都隻是普通的上班族,送阿樂出國讀書已經傾盡了二人的全力,再過幾年,二人就要退休了,如果錯失這次機會,阿樂憑自己很可能努力一輩子也沒有辦法在上海買房、結婚生子,自己兒子的一生就隻能跟自己一樣平平無奇,在親戚眼裏黯淡無光。這是每個父母都不願意見到的,思考再三他認為或許隻有這樣,纔是對阿樂最好的選擇。她告訴阿樂讓他專心跟著大伯學習,錢的事情不是他現在需要考慮的,他還年輕,現在最需要的是鍛鍊自己的能力還有見識跟格局。自己和他爸爸會給他準備生活費,還有,會幫他交在上海的社保,讓他不用擔心。他們未來還會給他在上海買房子,讓阿樂留在上海這樣的大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