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剛剛已經從影青那裏瞭解了情況,馮騁這義妹叫儀妹,是個孤兒,是兩年前到的馮家,聽說是別的地方的,隻是她被賣到的那戶人家出了事,她當時為了救主傷了臉,可雖然救了主人家,可因為毀了臉太可怕,這主人家幹脆給了她一些銀錢,將賣身契給了她,讓她離開了。
本來拿著這些銀錢還能做點小生意,可誰知道這儀妹時運不濟,途中想回鄉被劫了,好在她毀了容倒是沒怎麼著,可身無分文,又毀了容,剛好最近的地方就是這永薑府,想找個活計攢點銀錢回鄉,誰知道她毀容沒人肯收。
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了馮夫人,馮夫人看她可憐就把她帶回了家。
這儀妹回鄉也沒什麼親人,幹脆就認了馮夫人當義母,留了下來。
儀妹把茶水雙手遞給謝彥斐和裴泓,完全不敢去看他們,覺得這兩位貴人跟她不是一路人,手都要抖了,隨後就是遞了茶水給一旁的影青,之後就是鬼冷。
儀妹遞過去時,忍不住偷偷去看了眼鬼冷,她因為半張臉毀了,所以還是戴著麵紗,看不出神情,可一雙眼裏都溢滿了感激和一些異樣的情緒,聲音也更溫柔羞澀,“冷、冷大哥,喝點薑茶……暖暖吧,你的衣服……等我洗幹淨了,還、還給你。”
鬼冷並沒看她,接過來坐在一邊,如今還天熱,隻是一件外袍,無所謂,“不必了。”
儀妹卻不知道想到什麼,露在麵紗外的耳朵紅了,輕嗯了聲,卻是旋身回到房中。
影青本來正在喝茶,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視線在對麵鬼冷的身上掃過,最後又落在去了內室的儀妹身上,他重新把目光落在自己手裏的茶杯上,剛剛還覺得渴了,這會兒卻覺得這茶水有點沒滋沒味,還喝得堵心。
儀妹很快又出來了,不敢落座,就站在不遠處,“多謝幾位爺相救,這次若非……怕是我們母女就沒了命。”儀妹紅著眼,揪著衣角,不知道要說什麼。
謝彥斐讓她坐下來,“我們本來也是來找你們的,想問一些事,救你們也是順手而已。”就是不知道如今救了儀妹和馮夫人,算不算生命值?
隻是如今兩人好好的,可腦海裏沒出現聲音,奇怪,難道隻能是目標人物才行?還是反應慢了?
儀妹大概是毀了容很是自卑,一直低著頭,下巴都快抵到胸口,不過她露在外麵的眉眼長得很好,身段也好,怪不得能扮作那位玉姑娘,“我們是想問一些關於你義兄的事,我覺得你義兄應該不是真的殺了鄧大少爺的兇手,所以,你要是想救你義兄,就一五一十把事情都告訴我們。”
本來謝彥斐也沒打算這麼直接,不過馮夫人都要自盡了,如今這麼說,由儀妹的口告訴馮夫人,至少讓馮夫人有個盼頭,也不會想死了。
儀妹難以置信抬起頭,驚喜道:“當真嗎?”
謝彥斐被儀妹這麼瞧著,之前隻是瞥了眼發現這儀妹的眼睛長得漂亮,如今戴著麵紗沒露出毀容的臉,加上之前頭髮浸了水,額頭露出來,倒是挺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謝彥斐還想多看幾眼,他是純粹覺得這小姑娘年紀輕輕毀了容可惜了,若是沒毀容之前,這姿容大概很好,結果,腰間突然搭了一隻手,不輕不重捏了下。
謝彥斐頓時坐直了身體,發現不知何時裴泓靠了過來,手臂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不知何時順著滑下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警告他別亂看。
謝彥斐想到這會兒大堂裏這麼多人,世子卻……
他耳根紅了紅,沒繼續看了,“自然是真的,否則我們也不會大張旗鼓過來。”
儀妹眼裏有淚,“你們救了我們,我相信你們,公子你問吧,隻要是我知道的,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謝彥斐嗯了聲:“我想知道馮騁與玉姑娘的事,還有馮騁之前真的讓你代替玉姑娘去騙了鄧大少爺嗎?”聽那書坊掌櫃的意思,似乎是有意在說這個義妹居心叵測,想讓兩人交談之後有感情,像是這個義妹對鄧大少爺上心一樣。
儀妹瞪大眼,連忙擺手:“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哥哥沒要騙鄧公子!這是鄧公子誤會了!真的……”她怕謝彥斐不相信覺得她義兄是壞人不救她義兄趕緊解釋。
“你別急,慢慢說。”謝彥斐安撫說了句。
儀妹眼圈紅紅的,“哥哥本來……本來是好心的,可沒想到竟然會讓鄧少爺誤會了……哥哥真的牽了線,玉姑娘一開始的確與鄧少爺見了麵,他們相談甚好,哥哥也樂見其成。畢竟他與鄧少爺自小長大關係很好,可玉姑娘一開始隻是給哥哥麵子,想早些看最新的話本,可見了兩麵之後,大概也覺得鄧少爺是個好人,所以就之後又一連見了好幾麵……”說到這,儀妹不知想到什麼,泣不成聲。
謝彥斐奇怪,“那為何鄧大少爺覺得是你?還因為這個和你義兄決裂了?”
儀妹強忍下悲痛的心情,“本來一開始的確是玉姑娘見的鄧少爺,可不知道為何,幾個月前,這玉姑娘突然有一天來找哥哥,說是她以後都不會見鄧少爺了,還寫了一封特別決裂很傷人的信給了哥哥讓哥哥交給鄧少爺。哥哥那段時間眼瞧著鄧少爺越陷越深卻無濟於事,哥哥擔心這封信要是交給鄧少爺,怕是鄧少爺不僅會傷心,還會沖去玉春樓去見玉姑娘,到時候鄧老爺或者別人都知道這件事,鄧少爺的名聲也毀了。
哥哥兩天沒睡著,最後思前想後決定先瞞下來這件事,打聽一下到底玉姑娘好端端的為何不肯與鄧少爺見麵了,他覺得玉姑娘也不是對鄧少爺無心。所以打聽的這段時間,看到我與玉姑娘身形相仿,就讓我以惹了風寒為由不說話,坐在屏風後見鄧公子,一開始兩次,鄧公子信了,他之前與玉姑娘見麵也是隔了屏風。
可最後一次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我不小心露出了馬腳,還是怎麼被鄧公子發現了,他沖進來扯下了我的麵紗,看到是我,就覺得是我對他有意,我哥哥欺騙了他,一起玩弄了他的感情,跟哥哥大吵一架,就決裂了。”
謝彥斐:“為何當時馮公子沒解釋清楚?”
儀妹抹著眼淚,“哥哥被揍了一頓,本來想去解釋的,可他當時去見了玉姑娘,玉姑娘態度很決然,說是絕無可能。哥哥想了想,既然玉姑娘與鄧少爺沒可能了,與其讓鄧少爺再受一次傷害,不如就這樣誤會。哥哥說他瞭解鄧少爺的為人,過段時間氣消了也就好了,他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對我也沒影響。後來證明哥哥說的是對的,鄧少爺並未說出來,可也不理哥哥了,直到昨天……哥哥接到鄧少爺的邀約,就以為鄧少爺氣消了,可誰知道……誰知道……”
謝彥斐一愣:“你說是鄧少爺給你義兄寫信相邀?”可書坊的掌櫃說是馮騁邀約的鄧少爺。
儀妹應了,“是啊,要不然那麼大的酒樓,哥哥之前為了詢問玉姑娘去玉春樓賣了不少話本已經沒銀錢了,哪裏請得起。”
謝彥斐與裴泓對視一眼,要麼就是這兩人中有一個撒謊,要麼就是……兇手分別邀約了兩人,製造了這場案子。
可好端端的,到底兇手為什麼要殺一個陷害一個?
謝彥斐詢問邀約的書函,儀妹搖頭說是哥哥拿走了,他們隻能告辭。
隻是離開前,儀妹再三詢問鬼冷,他下次何時會再來,她還是把衣服洗幹淨給她,否則她心裏難安。
鬼冷應了聲,隻是沒說何時。
既然王爺在查馮騁,肯定還會再過來,到時候他順便過來拿也就是了。
謝彥斐一直在想著這兇手到底可能是誰,裴泓陪著他,也沒詢問打擾他。
鬼冷走了一段路,發現本來一直跟著他隻有一步遠的影青,動作越來越慢,最後錯開了好幾步,他看看前頭的兩位主子,停下來回頭等影青。
影青心裏像是有事,垂著眼,神色有些恍惚,並未發現前頭鬼冷已經停了下來。
他一步步往前走。
不知怎麼的心裏很不舒服,尤其是那位儀妹羞澀給老大遞茶還有輕聲細語詢問的模樣,他覺得渾身都不舒坦,像是……像是被人揍了好幾頓,渾身又酸又疼又怪怪的,尋不到到底哪裏疼。
就在影青想的出神的時候,突然一頭撞到一人身上,他一愣,剛想閃開,等抬起頭對上鬼冷近在咫尺的臉,嚇了一跳就要退開,結果他本來就沒當心,差點老馬失前蹄,竟然給摔了。
鬼冷也沒想到,趕緊伸手一拽,影青一撲,就直接到了鬼冷懷裏。
兩人一起都愣住了。
前頭的謝彥斐發現身後沒跟上來,回頭看過去,就看到這一幕:“???”臥槽,難道是影青他們最近覺得自己和世子狗糧喂得太多,所以想反喂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