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泓:“先看看那封信。”

謝彥斐嗯了聲。

不多時,玉姑娘與影青重新回來,拿來了一封信,等看完這封信,謝彥斐頭更疼了,玉姑娘說的還是委婉了,上麵各種粗鄙辱駡之語,也不怪玉姑娘會斷然絕了來往。

謝彥斐:“後來馮騁來向你求證過這件事,你怎麼說的?”

玉姑娘搖頭:“我不敢提這封信,畢竟……事情牽扯到長輩,我怕他與鄧少爺說家門不寧,就說我對鄧少爺無意,從始至終都是哄著他逗逗,馮公子很是生氣,也與我斷了來往。”

謝彥斐嗯了聲,如果這位玉姑娘沒撒謊的話,那儀妹說的就是對的,那個書坊的老掌櫃說的也不假,從老掌櫃那邊來看,的確是馮騁那邊欺騙了感情,隻是這事情中間卻又隱情,兩方都不知曉。

從玉春樓出來回到客棧,謝彥斐趴在床榻上,皺著眉,“世子,你說到底誰可能是兇手?”

裴泓:“既然老掌櫃說的是對的,儀妹說的是對的,這個玉姑娘說的也是對的,可偏偏鄧少爺死了,馮騁被冤,要麼這三人中有人在說謊,要麼,就是背後還有一人,恨極了這兩人,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借著這件事讓他們自相殘殺。”

謝彥斐嗯了聲,皺著眉瞧著那封信,“現在唯一的線索應該就是那兩張紙條,一張約見了馮騁,一張約見了鄧少爺。”他突然想到什麼,翻身坐了起來,“世子,你能帶著我闖進牢房不被發現嗎?”

裴泓看過去:“能是能,怎麼?”

謝彥斐:“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我想親自去問問馮騁當時到底怎麼回事。”別人口中說的,到底不如當事人更清楚明白。

裴泓嗯了聲:“我先讓影青去探一探牢房的位置,再帶你過去。”

謝彥斐在客棧裏等了沒多久,過了午夜子時之後,影青回來,把府衙的地形圖以及牢房的位置,以及馮騁被關押的地方都一一標了出來。

裴泓後半夜衙役警惕心最容易放鬆的時候,帶著謝彥斐悄無聲息潛入了府衙的牢房。

敲暈了看守,進了重刑犯關押的牢房裏,馮騁從事發被關進來,就整個人窩在牢房的一角低著頭,不吃不喝不睡,他腦子亂糟糟的,他想不通,他隻是來找鄧少爺說清楚那件事,怎麼突然就死了?還是他殺的,可他怎麼可能會殺鄧少爺?

就在馮騁腦子很是混沌的時候,突然像是聽到了什麼聲響,等他茫然抬起頭,就發現牢房裏突然多了兩個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點了啞穴。

他瞪大了眼,瞧著突然冒出來的兩人。

謝彥斐蹲下來,壓低聲音看著他,“我知道不是你殺的鄧少爺,你想不想找到真正害鄧少爺的人?要是想,我們就解了你的穴道,你不要喊,我問你一些事,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就幫你找到真凶,當然,你要是不相信我們,可以搖頭,我們會離開。”他不信沒人不想活,更何況,聽儀妹話裏的意思,這馮騁應該很在意鄧少爺這個好友。

馮騁看著謝彥斐,再看看身後緊閉的牢房,突然意識到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不管他們是什麼人,隻要能找到兇手,否則,他如果真的死了,那麼真正害了鄧少爺的人就徹底逍遙法外了。

他回過神,拚命點頭。

謝彥斐讓裴泓點開了他的穴道,才壓低聲音詢問:“我已經去見了儀妹和玉姑娘,從他們那裏得到了一些事情,但是與我知曉的有個地方不太一樣,所以來像你求證。”

馮騁抹了一把臉,“是什麼?你說吧,隻要能給阿霖報仇,我都告訴你們!”

阿霖應該是鄧少爺的名字了,謝彥斐怕等下看守醒來,速戰速決,“儀妹說昨日在酒樓約見你的是鄧少爺?”

馮騁應了聲:“是,前天我接到阿霖托人給我的一封信,說是約我見麵,我以為是他已經想開不在意玉姑娘的事情了,剛好我也想解釋玉姑娘的事,就去赴約了。可誰知道,到了那裏很久阿霖才來,一來就問我約見他幹嗎?我當時有點愣神,就說不是你約見我的嗎?當時阿霖就怒了,突然就揍了我一拳……我還沒反應過來,阿霖就要走,接著……就是他突然毒發……”想到當時的情景,馮騁還忍不住渾身發抖,看著好兄弟在麵前就那麼中毒掙紮七竅流血而死,讓他一閉上眼就是阿霖最後死了的模樣,他根本不敢閉眼。

謝彥斐眉頭皺得更緊:“在他揍你之前,你們吃東西喝東西了嗎?”

馮騁點頭,抹了一把臉,痛苦不已,“他來得遲,當時小二上了酒水和吃食,我以前是阿霖提前安排好的,就倒好了酒水,等他一來,就給他遞上了一杯,他當時臉色雖然不好,卻也喝了。可當時我也喝了,我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他突然就毒發了……”

“你們喝了之後,他才問你這句話,你否認,他就揍了你?”謝彥斐又問。

馮騁應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生氣,想追上去,結果就……”

謝彥斐歎息:“他也同樣接到了信,是以你的名義給他的,約見他見麵,結果到了那裏,你說是他約的你,他估計是以為你又在耍他,這才發了火。”

馮騁目瞪口呆:“這、這不可能啊,是阿霖約了我,他的字跡我認得!”

謝彥斐:“當時誰給你的信?”

馮騁搖頭:“……我不認識,是個孩子,說是有人給了他幾個銅板讓他把信交給我,我就接了。”

謝彥斐的表情更凝重:“你的字跡有人能模仿嗎?”

馮騁顯然也想到了什麼,臉色白了白,“……應該能。我在書坊給人謄寫書籍,很多人都認識我的字跡,還有那些話本,我寫的都是我的手稿流傳出去的,想要模仿……很容易。”他懊惱地捂住臉,尤其是想到可能是因為這樣導致的失誤害了阿霖,他就恨不得掐死自己。

謝彥斐道:“那鄧少爺的字跡呢?容易模仿嗎?”

馮騁搖頭:“……這我不知道,不過應該容易吧,他的字跡是跟著一個老先生學的,有時候他偷懶被罰,還是我模仿他的筆跡幫他完成的。府裏他身邊的小廝還有書童應該都幫過忙,不少人懂他的筆跡。”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利用這個害他們。

謝彥斐突然問道:“鄧老爺管鄧少爺很嚴嗎?”

馮騁應聲:“……嚴。”

謝彥斐:“如果鄧老爺知道鄧少爺跟一個風塵女子有牽扯,鄧老爺會如何?”

馮騁想到玉姑娘,臉色變了變,悔恨不已,“……鄧老爺如果知道,怕是會把鄧少爺關起來,直到他改過。”

謝彥斐:“那他會先瞞下來越過鄧少爺去找玉姑娘嗎?”

馮騁不解:“這……應該不可能吧?鄧老爺很要臉的,他自己就不喜歡去那種地方,所以……對鄧少爺很是嚴格,就算是真的知道了,也是從鄧少爺下手,從根源上杜絕,所以……他應該不會去找玉姑娘,而是禁鄧少爺的足。”

謝彥斐:“鄧老爺……會罵人嗎?”

馮騁像是聽到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搖頭:“不會。我家跟鄧家以前是鄰居,從沒聽到鄧老爺罵人,鄧老爺以前祖上是文人,後來才從商,但是鄧老爺這人不會罵人……甚至有點古板,所以對鄧少爺才會同樣要求。”

這跟謝彥斐猜的差不多,他從懷裏掏出那封信,“那你覺得這是鄧老爺寫的嗎?”

馮騁奇怪,他借著牢房微弱的光接過來,可看了一半就連忙搖頭神色奇怪不已。

謝彥斐捕捉到了,詢問:“怎麼了?”

馮騁皺著眉,“好生奇怪,這字跡……瞧著像是鄧老爺,可、可這話不像是鄧老爺會說的,鄧老爺怎麼會罵這種粗鄙的言語……”他有些說不下去,隻能把信重新塞還給謝彥斐。

謝彥斐長歎一聲,他想起來一件事,白日裏鬼冷救落水的儀妹,腦海裏並未想起來係統關於他得到生命值的聲音。

他原本也沒當回事,可這時候想到一種可能性,聯想到之前,這裏是大謝境內,如果儀妹會溺水而亡,他們救了儀妹那儀妹也算是生命值之一,可儀妹沒死卻也沒出現聲響。

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性,第一個就是儀妹命大,溺水之後沒死,可當時那條河很深,鬼冷救人的時候儀妹是緊跟著馮夫人跳河先把馮夫人推上去,後來力竭之後被水飄遠沉了下去,如果不是鬼冷救,她如果真的力竭,怎麼還能逃生?第二個可能性,那就是……儀妹會水,她本身就死不了,一切都是她裝的。

謝彥斐:“如果讓你找到一個人,既能模仿你的字跡,又見過鄧少爺的字跡模仿,甚至還見過鄧老爺的字跡,你覺得這個人會是誰?”

馮騁臉色發白:“……公子是說我嗎?阿霖的字跡我本身就會模仿,鄧老爺的,阿霖有時候書坊的帳本不會會讓我幫他,那些賬有時候鄧老爺會親自批註,我也見過。”

謝彥斐看著他:“錯,除了你,還有一人。”

馮騁對上謝彥斐定定的眸子,想到什麼,拚命搖頭:“不可能,她根本不會字……”

謝彥斐:“你娘是兩年前撿到她,收為義女,可之前呢?你一無可知,那些帳本謄寫的書籍你應該都曾經拿回家過吧?她見過對不對?”

馮騁的反應讓謝彥斐證實他說對了,儀妹的確見過那些東西,也認識他們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