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在皇陵時,當時被迫跪拜時的情景……

突然,謝彥斐的手被裴泓握住了,他偏頭看去,就對上裴世子帶著笑意的眉眼,裏麵溫柔繾綣,倒映著他的影子,“如果你想,我們可以舉行兩次婚事。”

謝彥斐知道他也想到了,卻是搖搖頭,“不,我覺得當初在皇陵的時候……已經很好了。”那一身喜袍,是當時還是胖五的時候為世子穿上的,如今他再次以另外一種模樣穿上男後的君袍,也是為世子穿的。

可這兩次是不一樣的,結果卻是相同,足夠在他心裏銘記一世。

顯然裴泓也聽懂了,用力攥緊了手,掌心相貼,通過血脈相連,仿佛心髒緊貼在一起,這種在所有人都在的情況下,他們的寬袍下卻如此,有種隱秘卻又激動的情緒蔓延開,謝彥斐咧嘴笑了,拉著裴泓抬步朝著喜堂走去,“走了,去看你六弟六弟媳拜堂了。”

裴泓緊隨其後:“……好。”

六皇子被謝彥斐那麼一折騰,果然看到奚菡不緊張了,卻又變成了另外一幅謹慎的模樣,生怕有人會注意到他喜袍裏沒穿,這種謹慎倒是沒人懷疑什麼,可等到了敬酒環節。

謝彥斐一直瞅著六皇子的衣襟,似笑非笑,看得六皇子怕了,趕緊一杯接著一杯灌著謝彥斐,生怕他這五哥又使壞。

謝彥斐心情好,給他敬酒就喝,還真的有點喝醉了。

在回程的馬車裏,謝彥斐人雖然醉了,腦子還算是半清醒的狀態,隻是身體像是不是他的一樣,手腳反應遲緩,大概是覺得高興,他躺在裴泓的腿上,從出了六皇子府的門就開始吃吃笑。

他一張臉本來就好,這會兒臉上酒意未退,潮紅覆麵,尤其是墨發鋪陳在裴泓的腿上,與他靛青色的衣袍幾乎交融在一起,讓裴泓一雙鳳眸底愈發的幽深黑沉,他也喝了不少酒水,隻是他酒量好,這會兒瞧著沒任何不適,隻是直勾勾盯著謝彥斐的模樣,像是帶了鉤子。

偏偏謝彥斐醉酒之後反應遲鈍沒怎麼發現,他還惦記著剛剛送六皇子回新房時的模樣,隻要想到這會兒正激動的六皇子與奚姑娘麵對麵喝了合巹酒,等退下所有人要歇息的時候。

當時正緊張不已的老六被奚姑娘服侍著脫去喜袍,結果看到裏麵沒衣服,哈哈哈,想到那畫麵謝彥斐眯著眼,笑得活脫脫一隻得了便宜的狐狸,他這可是幫老六,多麼記憶猶新的新婚之夜啊。

裴泓的視線從他這表情上掃過,再聯想到敬酒的時候他一直盯著六皇子的衣襟,眯了眯眼,突然伸出手摸了摸謝彥斐的臉,熱熱的,“王爺,你在想什麼高興的事,和我說說?嗯?”

謝彥斐嘿嘿笑著,視線從虛空的一處落在裴泓的臉上,探出手去,“嘿嘿,世子你長得可真好看,你放心,你大婚龍袍下跟老六一樣沒穿裏衣,我也不會笑話你的,哈哈哈……”

裴泓眯了眯眼,“哦?原來王爺早些時候與六皇子離開,是去幫六皇子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啊。”

謝彥斐還沒覺察到危險的到來,笑得像是一個大傻紙,“老六……還、還威脅我,說等我大婚,哈哈哈,他到時候……都當、當儲君了,父皇肯定……不讓他去旭國……嘿嘿嘿……”老六的計畫怕是要落空了,哈哈……

謝彥斐翻了個身,開始覺得醉意上湧,把裴泓的手搭在額頭上,“疼,按按。”

裴泓從善如流幫他按著眉心,最後謝彥斐怎麼回到寢殿的都不知道,隻是迷迷糊糊覺得身上有點涼,他迷糊著睜開眼,就發現有人在剝他衣服,他對上裴世子那張臉,摁住他的手:“嘛呢?”

裴泓笑笑,笑得謝彥斐頭皮發麻:“王爺剝了別人的衣服,我剝王爺的衣服啊。”

謝彥斐頓時酒醒了大半:“…………”得,忘了這廝的醋勁兒了。

……

謝彥斐本來和葛文灃說好的是六皇子大婚後第二天去刑部瞧瞧,結果當天葛文灃左等右等隻等來了一個冷麵青年,說是王爺不來了,明天也不來了,後天……大概可能也不會來。

謝彥斐“身殘誌堅”第三天還是起來了,覺得世子真是禽獸,就是脫一下老六的外袍而已,再說,最後還是老六自己脫得,結果折騰他一宿,哎,沒想到世子這麼愛他,真是……甜蜜的負擔啊。

於是,爬起來的謝彥斐把裴世子踹到隔壁去分房思過十天,然後喜滋滋出了旭王府,去了刑部。

謝彥斐到刑部的時候葛文灃剛從外頭回來,看到刑部外沒人守著都圍在大堂外,猜到某種可能性,趕緊把偷偷摸摸偷看的衙役都趕走了,看什麼看,沒看過大變美男的啊。

隻是等人都走了,葛文灃踏進大堂看到坐在首位上正在翹著二郎腿喝茶的少年,也忍不住多看幾眼,王爺這到底是怎麼保養脫胎換骨的呢?這臉蛋這身材這明明二十一卻如同十八一樣的絕世美少年模樣,簡直……讓人羨慕嫉妒恨啊。

葛文灃沒忍住蹭了過去,在一旁落座,“王爺啊,你這臉……是不是有什麼秘法?”他摸了摸自己糙了不少被自己夫人嫌棄的臉,如果能有王爺這臉十分之一,別,百分之一,別……一點點他就心滿意足了。

謝彥斐在葛文灃臉上看了看,突然問了一句,“你跟你爹娘長得像嗎?”

葛文灃以為王爺竟然真的要教自己,立刻興奮的坐直了身體:“像,特別像,我跟我爹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難道,這變好看還需要跟爹娘一樣嗎?

謝彥斐遺憾看著葛大人:“那可惜了,那葛大人你這輩子是沒機會了,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葛文灃:“???”

謝彥斐摸著臉:“這臉,遺傳的母後……之前隻是因為中毒,現在好了隻是恢復本來麵目而已。”

葛文灃:“???!!!”完了,這下子一點機會都沒了。

葛文灃不過是在五皇子的幾句話中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陪同謝彥斐去刑部大牢的時候就像是一顆蔫了的老白菜,看得一眾看守牢房的都以為大人是不是被人脅迫要劫獄了。

謝彥斐逛了一圈都沒聽到有目標人物,遺憾出去的時候拍了拍葛文灃的肩膀,看他還蔫著,“葛大人啊,你夫人嫌棄你的模樣了啊?”

葛文灃頜首:“人老了不如當年小年輕的時候鮮活,家裏的老太婆可不就是覺得……”

謝彥斐:“可你想想啊,你老了,你夫人是不是也老了?”

葛文灃頜首:“這倒是,那老太婆還不如我呢,如今想想,我們其實半斤八兩啊,我還沒嫌她呢。”

謝彥斐認真頜首,開始忽悠葛文灃,“所以啊,葛大人你完全不必擔心啊,至少你現在這模樣貴夫人肯定不會跟你和離啊,可你瞧瞧世子哦不對,皇上那模樣……是不是天上有地上無的?”

葛文灃頜首:“這倒是,旭帝的確是長得好。”

謝彥斐指了指自己的臉,“所以啊我得跟世子同樣的臉才行啊,不然萬一哪一天世子見多了美人,畢竟世子可是皇帝,所以……本王隻能努力往好看去,以色侍君,哎,本王也不容易啊。”

葛文灃想想覺得這心裏平衡了,王爺這麼一說好像的確是啊,他一個刑部尚書是靠腦子的,糾結臉幹什麼?

謝彥斐看葛文灃如釋重負的模樣,想著還要靠著他找到兩個目標人物,要是天天見到他的臉壓力太大可不行,結果,謝彥斐這邊剛安撫好了葛文灃,一抬頭,就發現大堂門口不知何時等在那裏裴泓正似笑非笑看著他。

謝彥斐嚇了一跳:臥槽,世子什麼時候來的?他聽到多少?

像是回答他一樣,裴泓挑挑眉,“以色侍君?”

謝彥斐默默吞了吞口水:得,都聽到了。

葛文灃一看不對,哈哈哈笑了聲:“皇上是接王爺回府的吧,王爺您回去吧,好走好走。”

謝彥斐:一點都不好走好嗎?

謝彥斐本來還以為裴泓會拿這四個字說事,可一路上都好好的,甚至第二天他出門裴泓也沒說什麼,他白日沒找到目標人物,晚上偷偷摸摸回來,發現裴泓就等在他房裏,上下掃視了他一圈,落在他剛剛活蹦亂跳的腿上,笑得讓謝彥斐扭頭就要跑。

身後的門咣當一聲關上了,擋住了謝彥斐的去路,他眼見著走不掉,隻能硬著頭皮認了。

謝彥斐笑著轉身:“世子啊,這是……幹嘛啊?”

裴泓笑得比他還意味深長:“給王爺機會……以色侍君啊。”

謝彥斐:“…………”